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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怎麼搞的,臉怎麼這麼燙?」

  母親的動作溫柔又呵護,付嘉卻並不覺得窩心,只覺得牴觸。他慢慢推開母親的手,「沒事,就是吹了會兒風著涼了。」

  付為民在沙發上冷眼旁觀:「我看是心病。」

  「兒子都病了你少說兩句。」付母盯著付嘉腫脹的眼睛問,「下午沒吃好吧?王姐做了你愛吃的春卷,我拿來給你熱一熱。」

  「不用了。」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怎麼行?」付母緊著眉說。

  「他不吃你就讓他餓著,餓上兩頓我看他吃不吃。」付為民語氣陡變,「就是你從小到大那麼溺愛才把他慣壞了。」

  「我就這一個兒子不溺愛他溺愛誰。付為民你也別說我,要不是你給他找了這麼個工作,能有這檔子事嗎?」

  「好了……」付嘉難受地抬起頭,看向父母的目光充滿懇求,「你們能不能別吵了,所有事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一個人,行嗎?」

  付為民冷哼了聲,把臉生硬地撇向一旁。

  付嘉吸了口氣,儘量壓抑著瀕臨失控的情緒:「還有,爸,媽,你們能不能不要再為難徐書原了?我跟他已經分開了,沒有關係了……如果你們還不滿意我可以辭職,哪怕重新出國念書也可以。」

  「嘉嘉,媽媽不是這個意思,媽媽都是為你——」

  裡面的門一響,付嘉進了衛生間。

  水龍頭出來的水很涼,他閉上眼睛把臉浸進去,外面的什麼聲音就都聽不到了。

  付母瞪著自己老公:「你又訓他做什麼!」

  「不是你讓我給他點苦頭吃吃的嗎?」付為民覺得這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我讓你給他點苦頭吃,沒讓你把他逼走啊。還有,你要為難那個姓徐的我不攔著,但是逼得他們分手也就行了,給人家留條活路。」

  付為民受這夾板氣,森然蔑聲道:「哼,我要真想把那小子怎麼樣,四年前就把他從臨江趕走了,還能留到現在?」

  付母沒聽懂也不在意。後來付嘉出來了,兩人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

  黑夜寂寂,付嘉躺在病房的大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頭腦越來越昏沉,眼睛卻無神地睜大,靜靜地望著天花板那一片空白。

  書原應該在火車上睡著了吧?

  黑暗裡有一個小點,是煙霧報警器的紅燈,每隔兩秒閃動一下。付嘉想起徐書原在陽台抽菸的樣子,指間夾的煙也是這樣紅光閃爍。

  以後他抽菸知道克制嗎,喝酒懂得節制嗎?還會不會胃疼?

  想著想著付嘉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怎麼會這麼想念一個人?明明才分開幾個小時,可是因為知道接下來很久都不會見面,所以才會這麼心如刀絞。

  不能徹底崩潰,不可以,咬牙挺過去,時間一長就會忘記的。對,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就像四年前一樣……

  不敢再想了,付嘉把眼睛緊緊閉上,告訴自己睡一覺就會好的。

  整整兩天沒去上班,這場流感來勢洶洶。

  平言言來探付母的病,付嘉在一旁吊水,她就動手給他剝了個橙子遞過去。

  「幾天不見你都快瘦脫相了。」平言言瞧著他,「感冒得這麼厲害?」

  他嗯了一聲:「謝謝言姐,我不吃了你吃吧。」

  「這次趁機多歇幾天。」

  「不了。」他搖搖頭,「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他太需要讓自己忙起來了。

  旁邊的付母長嘆一口氣:「言言你正好幫我勸勸他。這個倔孩子,讓他把病養好了再去就是不聽。」

  平言言笑笑:「您先把身體養好了給他做個榜樣。您不先好起來,他的病才難好呢。」

  「我這個病急不得。」付母擺擺手,出去做治療了。

  門一關,病房裡只剩他們倆。

  「說吧,怎麼回事?」

  付嘉起身去倒水,路上平言言一直緊盯著他的眼睛,他避開那目光,平聲說了句:「我跟徐書原分開了。」

  平言言擰眉。不過她沒有追問原因,只是說了句:「遲早的事。」

  「是我太沒用了。」付嘉垂眸握著水杯,水面上映著一對空白無神的眼睛。平言言像姐姐一樣揉了揉他的頭髮:「覺得難受就給我們打電話,要不然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行。」

  付嘉無力地抬抬嘴角:「謝謝言姐。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過兩天就好了。」

  「你確定自己現在這樣可以工作?」

  「嗯。」他慢慢斂眸,「爸媽說得對,我之前太依賴家裡了。以後我想好好工作,學著……學著獨立一點。」

  「那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量開口。」平言言說。

  又坐了一會兒後她告辭離開,出門就給弟弟羅駿打電話:「這段時間你們多跟嘉嘉聯繫聯繫,有空多陪陪他,他心情不太好。」

  電話那頭午睡剛起,翻了個身嚷嚷:「我心情還不太好呢,姐你真偏心。」

  「你心情不好什麼?」

  「早上打遊戲連跪十把!氣死我了。」

  這幫弟弟真是一個比一個幼稚,平言言哭笑不得地掛斷。回頭望了眼住院部的大樓,心裡卻又想,也許很快就不能再用幼稚這個詞來形容付嘉了。

  周五那天陽光很好,客戶破舊的自建工廠樓也多了點暖意。狹小的辦公室里,幾個小朋友停下手裡的活,擠在一起討論即將來臨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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