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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吵把病人吵醒了,病房裡傳來缺乏中氣的聲音:「是嘉嘉嗎。」
付嘉匆匆拿袖子擦了把臉,進去握住他媽媽的手:「媽,對不起……」
付母臉色蒼白,但氣質仍在,一開口不急不躁的:「這兩天怎麼不接電話?」
付嘉只能斂聲:「上班比較忙。」
付母緩慢地點點頭:「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生你爸爸的氣,不肯認我們了。」
「怎麼可能。」付嘉低下頭。
付母搓了搓他的手,殷切地看著他:「別生你爸爸的氣,他也是為你好。你想想你說的那些話,哪個當父母的聽了不難受?我們不是老古板,只是不願意見你受委屈,不想你將來孤獨終老。你想想看,爸爸媽媽怎麼會害你?」
「我知道……」
看著他心如刀割的模樣,付母也不落忍,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過你要真想和男的好一輩子,媽也不攔著。你啊……你別急,我有這個病在身上,多半是活不長了,等我閉了眼你爸爸再一續弦,哪還有人管你。」
「媽——」
付嘉所有想說的話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都從眼睛裡擠了出來。他媽擺擺手,拿紙擦眼淚去了。
晚上他爸爸給他又要了一間房,就在隔壁,裡面有沙發電視,浴室還帶浴缸。
付嘉躺在床上,睜眼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後來才想起川貝還在包里。
把袋子拿出來的時候沙沙響,裡面一顆顆淺白色的川貝很像薏米。他打開封口嘗了一顆,很苦。
那味道盤旋在舌尖久久不散,實在苦得他受不了,最後只能吐出來。
第37章 不等了
徐書原說周末回來,結果沒走成。
得到這個消息時付嘉正在排隊裝訂報告。同事提醒他:「小嘉、小嘉——你手機響了。」
「……好。」
回過神,看到徐書原說暫時回不來,心裡竟然產生一種悲哀的慶幸。
也好。
沒有辦法面對即將到來的事情,只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組裡的活付嘉開始搶著干,中午也不下樓,就隨便點個外賣應付一口。
母親做治療可以回家,但安全起見還是選擇了住院。下班後付嘉會過去陪床,太晚也就不回去了,在醫院將就一晚。
周三的事務所依然熱火朝天。午休時付嘉收到王姐的簡訊,問他晚飯想吃什麼,她做了帶去醫院。他說吃什麼都可以,其實根本沒胃口。
瑣碎的事情最耗人心神,一整個下午他忙得焦頭爛額,五點多才找到空隙喘口氣,在桌上趴了會兒。沒過多久,桌子忽然被人敲了兩下。
叩叩——
抬起頭還有剎那的不敢確認。
是徐書原。
夕陽從外面照進來,徐書原面有倦色,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笑了下:「在偷懶?」
那樣溫和深沉的語氣,像有一個世紀沒聽到了。付嘉心口驀地一酸,忘了站起來。旁邊的同事已經注意到:「書原?好長時間不見你了,出差剛回來?」
「嗯。」
一個小時前剛到臨江。
「你等等,我給你拖把椅子。」
「不用了,」徐書原說,「我站一會兒。」
付嘉反應過來,趕緊垂著眼睛起身:「徐經理請坐。」
「不用,你坐。」
「你坐吧。」他移眸往旁邊讓了一小步,沒注意踩到旁邊人的椅腳,差點失去平衡。幸好徐書原扶了他一把,「小心。」
肢體接觸的那一瞬依然有過電的感覺。
付嘉低頭匆匆站穩:「謝謝。」
徐書原沒有要避嫌的意思,坐了付嘉的位置。前後左右都是老熟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聽:「你們在那住的幾星級?」
「哪有什麼星級,」他笑笑,「住招待所。」
對方呵了一聲:「真夠可以的,平時吃飯呢?」
「一菜一湯。」
「那地方我去過,現在想起來還犯怵,他們那個食堂做的飯……動不動就能吃出蟲子!」
「就當加餐了嘛,高蛋白,書原你說是不是。」
一時之間付嘉插不進去,就安靜凝視著徐書原。徐書原跟大家說著話,少頃似有所感,兩人視線無聲地撞在一起。
他們大概互相凝視了一會兒。
心裡實在煎熬得難受,付嘉掉轉身往衛生間走。半路有個放雜物的地方,門虛掩著,有人追上來把他拉了進去。
他驚呼一聲。
裡面狹小又昏暗,角落還摞著一米多高的列印紙箱。徐書原把他抵在門上,捂住他的嘴:「是我。」
嗓音飽含思念。
徐書原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付嘉眼中蓄滿慌亂,掙扎著將手抽出來,「你別——」
「想給你個驚喜,看樣子好像變成驚嚇了。」徐書原鬆開手,「不高興我回來?」
付嘉看了他兩秒又把目光移開:「沒有,就是今天忙了一整天,有點打不起精神來。」
眼底倒映著白牆,連撒謊都是無力的,臉色也因為難受而潮紅。
話音落下,額頭被人碰了碰。
「這麼燙,是不是病了。」
「只是有點熱。」付嘉顧左右而言他,「這次回來待幾天?」
「今晚就走。」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