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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都快要不夠睡了,哪有空搞小團體。」付嘉咕噥了一聲。
「你已經知道自己要去哪個項目組了?」
「嗯。」他點頭,報了個老牌車企的名字。
「果然是德企。」裴曉鷗曖昧地微笑,然後右手食指圍著頭頂繞了一圈,說,「恭喜你馬上就要見到很多燈泡。」
中年男性普遍有脫髮問題,而德國人又是其中的重災區。
付嘉撲哧笑了:「裴曉鷗你真沒品。」
聊了幾句後,曉鷗注意到他戴的耳釘,由衷贊了句好看。
「有嗎,我覺得挺一般的。」
「那你還每天都戴。」
付嘉笑完說要你管啊。
語氣輕快得像天邊的雲彩,聽得裴曉鷗直瞟他,下車時用塗著淡色甲油的指尖指了他一下:「等上了項目每天加班到十二點,看你還笑得出來。」
兩人揮手作別。
又過了幾天徐書原才出現在公司。
最先注意到的是裴曉鷗,她就要去他帶隊的項目,正好手頭的底稿有些地方沒弄懂,搬著筆電就去找他了。
「師兄,現在有空嗎?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徐書原說:「你稍等我兩分鐘,回封郵件。」
裴曉鷗就移過來一把椅子,安靜地坐著等。這期間另一位新入職的經過,聽說她是要請教問題之後也留下來,打算搭順風車學個一招半式。
「你今天來公司嗎?」
發給徐書原的消息永遠都是石沉大海,十條裡面有一條收到回復就算不錯了。付嘉對著電腦發了會兒呆,抬起頭忽然發現某處圍了好多人,不知道在幹什麼。
他出於好奇走過去,看見徐書原就坐在最中間,一瞬間心情有點複雜。
雖然都是一些比較基礎的東西,徐書原還是講得很認真。
「這是你做的嗎。」裴曉鷗指著屏幕上那份特別工整的固定資產底稿。
「嗯,等你上項目以後我會發給你作為參考。」
旁邊幾個人嘰嘰喳喳的:「我們也要我們也要。」
徐書原對著電腦笑了下:「收費。」
他很少笑,也很少這樣開玩笑,讓人如沐春風,看得付嘉都怔了。是不是在自己面前他才總是那麼嚴肅,那麼不近人情啊?
裴曉鷗一扭頭發現他:「付嘉你什麼時候來的,背後靈一樣。」
付嘉乾笑了一聲。
徐書原起身接了杯水,再回來坐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你站那兒能看得見嗎,要不要過來點兒。」裴曉鷗回頭招了招手,示意他擠到近處,「機會難得。」
付嘉說不用了,看得見,仍然站在角落。
徐書原把底稿轉移到台式機的屏幕上,方便每個人都看清楚。他聲音很沉穩,偶爾會停頓片刻,或者舉一點簡單的例子,便於大家理解。
為了能看清楚付嘉一直貓著腰半蹲,不一會兒就酸得直捶腿。徐書原回頭看了眼,終於說:「站過來,你在那擋著光。」
付嘉這才靠過去,學著曉鷗那樣拖了把椅子,擠在柜子跟徐書原的腿之間那個夾角里。
「你們算折舊的時候把公式……」
徐書原穿著西服,樣子正經極了,身上卻有股莫名其妙的奶香味,嬰兒的味道。聞著聞著付嘉就扭頭看著他,發現他肩膀上也有一片可疑的深跡,沒準是嬰兒的口水印。
啊,肯定是他姐姐的孩子。
最近他一定是忙著照顧姐姐跟侄兒吧?
一想到徐書原和小嬰兒在一起的畫面,一個不苟言笑一個又哭又笑,付嘉心裡某個地方就瞬間柔軟下來。
「聽懂了嗎?」
耳邊低沉的聲音傳來,付嘉呆滯片刻,抬起眼睛看著身邊的人。
「我問你聽懂了沒有。」徐書原面無表情,眼底卻有一抹無奈。
「喔,喔,聽懂了聽懂了。師兄——不是,你你講得很好。」
周圍幾聲隱忍的低笑,大家都看出他心不在焉。
當天中午付嘉連午飯也沒吃,跑到附近商場買了一條皮帶和一個早教音箱。離開的時候想了想,又掏錢買了條送給嬰兒的金手鍊。
「晚上等我一下,有東西給你。」
下午發完消息後,每隔十分鐘他就要看一次手機,可是遲遲沒有回音。
從鍵盤前抬起頭,徐書原就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不過一直有人去找他,閒下來的時候不多。
到六七點左右曉鷗來找付嘉,問他要不要下去吃飯,他說今晚不想加班了。周圍的同事陸續下樓,半小時後樓上就只剩零星幾個人,徐書原開始起身收拾東西。
他要走了!
付嘉也迅速站起來,把電腦電源什麼的隨便往包里一塞,緊跟著徐書原下了樓。
夜風微寒,街上車流擁擠。
「徐書原!」
「書原!」
徐書原低頭躲風,提著包匆匆往地鐵口走。付嘉緊趕慢趕才追上他,從後面拽住他的胳膊。
他停下來。
付嘉氣喘吁吁地問:「我叫你你怎麼不答應啊,害我肺都快跑出來了。」
徐書原靜靜地直視他,直視了好幾秒鐘。
「你說呢。」
付嘉一愣,馬上想起他的右耳,下意識就又要開口道歉。結果旁邊剛才一輛自行車馳過,徐書原眼疾手快地把人一拉,付嘉慣性撞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