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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何恭謹猶豫一陣,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夫人,若是心中有悲痛心情,千萬別忍著,別憋著,忍久了會生心病的。」

  聞言,楚清姿擱下手中的帕子,笑了笑道:「那依大夫所見,我像是得了心病的樣子麼?」

  何恭謹愣了愣,仔細看去,還真看不出一星半點得了心病的樣子,頂多是有些憔悴。

  怪了事了,分明這世子夫人對那永安侯世子那麼重視,怎麼可能連他死了都不難過呢?

  何恭謹摸不著頭腦,只猶豫著斟酌措辭道:「既然如此,我給你開些安神修養的藥方吧。若你真有心事,千萬別忍著,你可明白?」

  楚清姿認真點了點頭,忽地看到宮外的宮女太監,抬著盞大燈路過,眼睫輕顫,低低道:「何大夫,今兒是什麼日子?」

  何恭謹稍一尋摸,道:「我也好些日子沒出過宮了,我猜著應當是該花燈節了。」

  花燈節,楚清姿手中的繡針微微一抖,刺穿了指尖。

  一年了。

  謝淮去邊疆打仗,走後一年了。

  她面不改色地看著那宮人抬著花燈離去,輕輕道:「我知道了。」

  見她這副模樣,何恭謹也不好再勸,只是道:「你自己想明白便是,太后娘娘記掛你呢。」

  太后?楚清姿有些詫異地抬眼看向那屏風後,不急不緩地抄錄佛經的人影,低低道:「是,勞煩何大夫替我多謝太后娘娘。」

  「成。」

  自被太后帶回寢宮後,皇帝便像是忘記楚清姿這個人般,極少來太后寢宮,倒是顧絮時比他來得還勤。

  次次都打著應太后娘娘之命前來的幌子,見一見楚清姿。

  太后不在意他們做些什麼,只偶爾看著顧絮時和楚清姿之間的氣氛怪異,有些不明所以,而後嬤嬤同她講了些京中的流言,她才知曉始末,久而久之便也懶得管了。

  有時,顧絮時也會帶來一些有用的消息,譬如告訴她表哥前段日子已經出京去了。楚清姿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她隱約清楚,祝予臣定然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抑或者,有什麼人給他遞了消息。

  楚清姿和顧絮時很少聊起其他的事情,甚至偶爾久坐,也只是看著楚清姿繡花。

  只是,在他看到繡帕上所繡的麒麟時,當即便坐不住離開了。

  雲雁怎可與麒麟相比?

  楚清姿繡了一張又一張。當初謝淮來相府提親時,他伸手從楚清姿手裡抽走的那張繡帕,是繡給別人的。

  她好想,好想,繡一張屬於謝淮的帕子,親手遞給他。

  午後,麒麟的最後一針落完,楚清姿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宮外道道紅牆,一眼便能望到頭。

  「叛軍殺進京城了!宮中大亂!皇上已經乘輦走密道出宮了,娘娘我們怎麼辦?」嬤嬤滿頭大汗,聲音都是抖的。

  皇帝並非太后所出,這些年來,二人也不過是表面孝子慈母裝裝樣子,叛軍打進城來,皇帝竟連知會都不知會太后一聲,便顧自逃竄去了。

  太后淡淡地看向楚清姿,沒有起身,更沒有慌亂,只是瞭然道:「怪不得,怪不得……」

  楚清姿抬起眼,看向她,笑了笑道:「娘娘不必憂心。」

  太后冷笑了聲,道:「你自然不必憂心,你那好夫君可會饒了我的性命?」

  楚清姿知曉她擔憂什麼,輕聲道:「太后救下清姿性命,世子不會為難太后。」

  她站起身來,提起裙子便要離開,腳下是許久不曾有過的歡快,甫要出殿前,忽地轉過頭來看向顧絮時。

  顧絮時沉沉地看著她,未置一詞。若是從前,他興許會有些期待,可如今他知道,楚清姿只會選擇一個人,那個人,不是他。

  「顧絮時,這便是大勢所趨,也是我今生做過最正確的選擇,」殿外是難得的晴朗天,微薄的霞光,照在她的側臉,「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楚清姿緩緩道:「但,興許你可以原諒自己。」

  她轉身離去。

  原諒自己,他恐怕此生都再無可能,只一想到前生楚清姿為他做過的一切,為他捧上的真心,被自己親手踐踏進泥里。他便永生永世無法擺脫這愧疚。

  顧絮時怔怔地看著楚清姿的遠去,直到連影子也看不見。他的身形籠罩在陰影里,什麼都看不到了般,眼前漆黑一片。

  曾幾何時,楚清姿也選擇過他。至少,他從花轎上伸手接過楚清姿的手那一日,楚清姿心裡有過他。

  足夠了。

  她奔去的方向……有光。

  是屬於她的光,把她照得好亮。

  興許他愛的,只是那個被謝淮照亮的楚清姿。因他沒有能力,也沒做到,成為她的光。

  宮城上下,張燈結彩,花燈節

  天邊晚霞如火團滾滾,楚清姿穿過無助奔逃的宮人,穿過赤紅的宮牆,穿過殿前的青磚,穿過層層的木梯,站在青鸞台上,看向宮城外那帶兵闖進來的將軍。

  蓮燈高懸,烏雀盤繞,銀槍染上晚霞,刺破塵雲。將軍的眼,輕而易舉便能看到那青鸞台上的身影。

  楚清姿渾身顫抖,呼吸還未平復,只在真真切切看到他的模樣時,那顆近乎快要在等待中停止跳動的心,才終於恢復運作。

  「謝淮。」

  謝淮,是謝淮!楚清姿眼前一片模糊,滾燙的淚水滑落臉側,一年來的淚水,被囚.禁深宮,被旁人算計,被魏帝要挾,她從未哭得這樣厲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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