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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子裡,他的眼窩深陷,彎腰佝僂, 頭髮也不如以往有光澤。

  他摸了摸右眼, 因為渾身憔悴, 反倒讓殘疾的右眼不那麼突兀, 像個正常人。

  他打開淋浴,脫掉睡衣, 緩緩走進水裡,感受溫水在身體流淌。

  許久沒有睡得這麼舒坦,他覺得身體狀況好了不少。

  正洗漱著, 聽見廚房啪嗒一聲響, 伴著施月驚呼一聲,江肆猛地睜眼,大手一伸,把水關了的同時撈起睡袍。

  施月蹲在地上,面上一片碎瓷。

  她很少下廚, 鼓弄起這些家具難免手忙腳亂,剛切好的蒜泥就這麼灑在地上。

  她剛要動手去撿,一旁橫伸出一雙大手,握住施月的手腕。

  江肆蹲在她旁邊,三兩下把瓷片撿起,剛要扔進垃圾桶,施月趕忙阻止。

  「我把它包起來,免得扎人。」她接過瓷片,小心地放在洗理台上,又回頭對他說:「你去拿拖把把地拖了。」

  他抬眼,施月已經背過身去,小心地處理那些碎瓷片。

  「怎麼了?」她見他不動。

  江肆搖頭,去陽台把掃把拿來,

  他家裡原本是沒這些東西的,不知道施月什麼時候添置起來。

  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被她一天一天填充得圓滿。

  施月手藝雖差,但勝在速度夠快,沒幾下就做好了三菜一湯。

  清炒藕片、干煸四季豆,熗炒蓮花白和一道番茄雞蛋湯。

  幾道菜整齊地擺放在餐桌上。

  施月擺放好筷子,叫他:「過來吃飯。

  她語氣很淡,眼神幾乎不會落在他身上,更加沒有昨晚趴在他身上哭的影子,整個人淡淡的,把他當陌生人。

  江肆從陽台過來。

  家裡空了太久,陽台上她養的幾株花險些枯萎,他看見了,立刻去打了些水,順便翻出抽屜里的植木營養液灑在根部。

  這花是他唯一的寄託,本心裡他是希望它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的。

  江肆坐在餐椅上,兩人面對面。

  他低著頭,一聲不吭。

  米飯泛著濃稠的香味,不聞不覺得,一聞才發現他好像真的很餓。

  這半年幾乎沒好好吃過東西。

  猛刨兩口米飯,他忽然頓住,神情怪異。

  施月抬頭看他,一臉的不高興:「怎麼了?」

  江肆緩緩搖頭,繼續埋頭吃飯。

  他只吃飯,一道菜都沒碰過。

  模樣和小時候第一次去她家吃飯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麼嫌棄?」施月放下碗,看他。

  江肆停住動作,也同樣把碗放下,看施月的時候眼裡有明顯的緊張:「我沒……」

  他明白她的意思,低頭,夾一筷子菜往嘴裡送。

  「很好吃。」

  施月不再說話,默默吃完碗裡的飯。

  她吃完的時候,江肆也吃得差不多了。

  把碗放下,兩人極有默契地收碗,倒菜。

  洗理台前,一個人洗一個人沖。

  江肆話少,施月也不開口,就這麼慢慢地做著手裡的事。

  等碗洗了大半,她才問:「這半年你去哪裡了?」

  江肆把碗從水裡撈起來,語氣很輕:「沒去哪兒。」

  施月又問:「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江肆動作停住,側頭看她。

  她低著頭,冷白纖細的手在水裡蕩漾,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整個人溫溫柔柔又清清冷冷,側臉絕美。

  她值得更好的人。

  喉結上下滑動,江肆沙啞著聲音,痞笑:「……是吧。」

  耳邊響起一陣赤耳的鳴音,像高中時期老師用的小蜜蜂發出的那種噪音,耳膜被噪音充斥著,他忽然什麼也聽不見,只看著施月愣了一下,把水裡的碗撈起來,遞進他的手裡。

  她微笑著,眼尾泛著紅。

  施月說:「好。」

  江肆僵著身子轉過去繼續洗碗,施月收拾好,把江肆清好的碗擦乾放進櫥櫃。

  然後走出廚房。

  他一直原地站著,像做錯事的孩子。

  她回過頭看他:「那你什麼時候走?」說完這句話,施月自嘲地低頭:「這是你家,該我走。」

  江肆攔住她,他的耳膜里依舊噪聲不斷,但他不想她走。

  陳警官的用意他明白,這一見,可能是最後一面。

  「過幾天……我會離開淮序,這房子你喜歡的話,我送你。」

  施月搖頭:「不用,你送我的已經夠多了。」

  帳戶上用不完的錢,而且每個月都在持續轉入。

  她看著他,問:「什麼時候走?」

  江肆猶豫了會兒,黑眸泛著光,開口:「我有兩天時間。」

  「兩天。」她呢喃:「不回來了?」

  他笑著,語氣輕鬆:「不回來了。」

  他沒再等她說出什麼戳心窩子的話,突然問:「陪我看看電影,行嗎?」

  施月低頭,在走與不走之前猶豫了很久,最後轉身回去,打開電視的時候回頭問他:「想看什麼?」

  江肆趕緊開口:「隨便,看你喜歡的。」

  施月把電視按到自己常追的頻道,然後放下遙控器,坐到沙發上。

  江肆緩步去廚房柜子里找了幾盒零食,輕輕堆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邊,不讓她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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