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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沒有一模一樣的人生經歷,也沒人能和他共情。

  打架的時候拳拳見肉,恨不得一錘子要了對方的命,受傷了也只會獨自舔舐傷口。

  他漂泊過,被打過,被罵過,因為飢餓和狗搶吃的,住過橋洞,因為一口水能給別人下跪。

  他明白這個世界的黑暗,見過最糟糕的東西,見過最骯髒的人。

  也知道,人們對於這一類人向來是避而遠之。

  他骨子裡也流淌著和趙美雲同樣骯髒的血脈,被世俗所拋棄,嘲笑。

  趙美雲被人生拉硬拽,全身裸、露著遊街的時候,江肆何嘗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他足夠強大,他也會被這樣對待。

  關於他所遭受到的惡意,他早已麻木。

  就連親近如蘇超,也會在他聽不到的時候戲謔地提起趙美雲,提到多年前因為負債纍纍而自殺的江兵。

  那些塵封的往事,好像從來都沒有過去過。

  時不時就被人翻開,反覆欣賞。

  這樣的他,怎麼敢沾染月亮?

  蘇超從來不知道江肆心底的真實想法,在他心裡,江哥是一個無所不能沒有軟肋的戰士。

  從來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見江肆離開,他趕忙追了上去。

  「江哥,文藝匯演下午兩點才開始,咱們先去吃個飯,還來得及。」

  蘇超手裡拽著外套,慌慌張張地跟著江肆下樓。

  沒想到,他就立在那裡。

  蘇超心裡奇怪,邊走邊把外套披上。

  純黑色真皮馬甲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土狗穿上了西裝。

  他正疑惑著江哥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讓他等著就等著。

  走近一看,發現施月就立在江肆面前。

  從他的視線險些沒看著人。

  施月瞪大眼睛看他,語氣有些被人敷衍的惱意。

  江肆沒有吭聲,她也緊閉著嘴不說話。

  看她的樣子,風塵僕僕,身上披著粉色的外套,頭髮披散著,應該是著急趕過來的。

  蘇超突然想到自己今早上接到的那通電話,施月問過他們在哪裡,他隨口把球館名字報了出去,沒想到她會找過來。

  蘇超尷尬地撓了撓頭,打招呼:「小月亮,你怎麼過來了?」

  樂川在後面緊跟過來,猛地剎車,恭敬地喊了聲:「月姐。」

  少女素麵白淨,眉眼清致,看江肆的時候似乎帶著點惱怒。

  兩人離得極近,面對著面,江肆為了配合她,微低著頭。

  遠遠看去,還以為是情侶鬧彆扭,男生正在道歉。

  沉默了好一會兒,江肆眼眸漸漸沉下,率先開口:「月月。」

  他的一聲低喚透著無奈,一下就打破了施月築起的心裡防備。

  她紅了眼,倔強地強忍著眼底的水光,聲音帶著哭腔,哽咽道:「這麼長時間,為什麼都不來找我?」

  江肆皺著眉,指腹去碰她的眼尾。

  他的手被施月一把擋開,她看著他,既委屈,又難過。

  從他高考到現在九月底,連續三個月,他從來沒找過自己。

  她每次找他,不是被蘇超打發回來,就是他說他很忙,沒時間。

  剛開始她還以為他真的忙,現在才知道,他就是不想理她。

  江肆神色微動,看著施月委屈到想哭的臉,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她狠狠地摁進自己懷裡。

  告訴她,他何嘗不想她。

  可話到嘴邊,江肆開口,又變了個味道。

  他牽強地解釋:「我這邊……有點忙。」

  又是這個藉口。

  施月笑了,眼淚不爭氣地從臉上滑落,她指著球館招牌,問:「有時間來這裡打球,沒時間去找我?」

  說到這裡,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她是他的誰?不過就是小時候做了兩年鄰居,她憑什麼要求他必須去看她?陪她玩?

  江肆皺眉,心臟像是被針扎過似的,錐心地疼。

  手腳僵硬倒不能自已,他想幫她擦淚,但她不讓他碰。

  江肆始終立在原地,緊握著拳頭。

  半響,才僵硬地出聲:「別哭。」

  施月用最短的時間整理情緒。

  「抱歉。」她平靜了不少,擦乾臉上的淚,她看著蘇超和樂川道:「我先走了。」

  從頭到尾都沒再看江肆一眼。

  直到施月攔下一輛計程車離開,蘇超才忍不住吐槽:「江哥,這下好了,小月亮徹底對你死心了。」

  江肆緊抿的唇微微煽動,臉色蒼白。

  「算了算了,江哥你不去學校我自己去了啊,小月亮都親自過來找了,我可不好意思不去捧場。」

  蘇超擺擺手,沖樂川使了個眼色。

  樂川這個人精,怎麼可能不懂。

  他趕忙朝前垮了半步,附和道:「好啊,好啊,超哥,咱倆一起去。」

  兩人對視一眼,果然穿過江肆身側,坐到了摩托車上。

  「江哥,走了哈!」說著,蘇超驅動著摩托車揚長而去。

  江肆往兜里掏出煙盒,打火機點火,他垂頭,視線落在男士煙上,點燃煙尾。

  短暫地吞吐了兩口香菸後,他的手還在抖,江肆不耐地掐滅菸頭。

  冷淡的神色一絲不變,但心上的兵荒馬亂從施月出現的那一秒就沒停過,他扔了煙,黑色短靴踩在光影里,抬腳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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