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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略一思索答道:“據呂升卿辨析,也無甚事。泰山刻石之事,只見拓片便知。臣以為呂升卿必不至於在真廟御製碑上攜勒。”

  趙頊道:“即便古碑上亦不用攜勒,呂升卿大抵是少年不更事罷了。朕聞蔡承禧曾求見呂升卿,卻被呂升卿拒絕了,卿可知道此事?”

  王安石道:“臣未聽說過此事,但呂升卿為人不免輕率狂傲了些,所以才致人怨誹。”

  自從蔡承禧上章彈劾呂升卿後,呂惠卿就一直謁告在家,趙頊皺眉問道:“據蔡承禧言,呂升卿曾說,只要呂惠卿堅臥十日,朝廷必會逐去台官。果真有此言嗎?”

  王安石當即道:“若果真有此言,蔡承禧如何知道?這必是揣測之辭。”

  趙頊點點頭,話鋒一轉又道:“呂惠卿怪罪卿不為升卿辯護。說以前卿為他人所誣,自己曾極力為卿辯,今呂升卿為人所誣,卿竟無一言。朕說了,卿極為呂升卿解釋,呂惠卿又懷疑練亨甫陷害呂升卿。”

  練亨甫為崇文院中書戶房習學公事,他能進士及第,王雱有指點之功,故二人私交甚篤。鄧綰為了討好王雱,曾向朝廷舉薦過練亨甫,卻被呂惠卿擋了下來,練亨甫從此深怨呂惠卿。王安石深知呂氏兄弟的性格,直言道:“練亨甫為人如何,臣不能保。呂惠卿兄弟阻壓練亨甫,實在太過了些,也難怪練亨甫會反噬。”

  趙頊點頭道:“卿言甚是。呂惠卿曾在朕面前極力詆毀練亨甫。大抵呂惠卿兄弟為人,見到才能過己者便心生嫉妒。”

  王安石沉默了,稍頃趙頊沉聲道:“呂惠卿謁告,中書事多有不便。朕曾差馮宗道撫問,也封還他求外放的奏表。卿可與王珪往諭朕意,令其速回中書視事。”

  王安石與王珪親自入府宣慰,呂惠卿的面子是掙足了,無論如何,他都該給皇帝一個交待,於是第二天便入宮求對。

  趙頊是在福寧殿接見呂惠卿的,能在這裡得到召見,可見趙頊對呂惠卿寵信不衰。呂惠卿不免鬆了口氣。

  呂惠卿甫一進殿,趙頊便賜座,笑問道:“卿為何無事而數求去,中書事煩,還望卿勉力就職。”

  呂惠卿起身道:“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臣自度不能,所以求止,非有他故,請陛下應臣之請。”

  趙頊知道這是呂惠卿的搪塞之言,並不在意。繼續勸道:“卿為參知政事,天下事責不在卿一人,何必求去?”

  看來在皇帝心中,自己始終都是王安石的副手,呂惠卿覺得一顆心又酸又澀,忍不住道:“王相公離朝去江寧,朝內一時乏人,所以臣受命不辭。現在王相公復來,臣理當求去。只是陛下再三宣諭,所以遷延至今。”

  這話就有些負氣了,且暗含對王安石不滿之意,趙頊笑笑:“蔡承禧彈劾呂升卿之事,朕心裡有數,卿就不必介意了。”

  呂惠卿道:“縱使蔡承禧彈劾臣,臣為參政知事,自以為並無過失,豈能因此而求去。況呂升卿一事早已分析明白,臣求去並非為此。”

  趙頊道:“難道是因為與王相公商議用人不合?王相公欲用新近,卿以為非。卿欲用曾旼,而王相公不欲?”

  呂惠卿道:“此亦與臣求去無關,況且王相公未曾言不用曾旼。”

  趙頊嘆了口氣道:“王相公復來,卿正宜與其同心,勠力時事,為何一心求去?”

  呂惠卿沉吟良久終於道:“王相公復來後,一切託疾不視事,與昔日作為大不同。以前他為陛下建立庶政,如今反到如此,想是因位臣在朝中,所以不安其位。朝廷之事可以無臣,但不可以無王相公。所以臣一心求去。”

  趙頊深深看了呂惠卿一眼,他現在明白了呂惠卿求外放是因為王安石的緣故,未免覺得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淡淡一笑道:“王相公必不會忌卿。”

  呂惠卿躲開趙頊探尋的目光,有些心虛道:“王相公自然不會忌臣!但陛下初用王相公,因其勢孤助之,故成事易。今陛下因王相公勢眾,多有節制,故事難就,想來王相公是因此生了苟且躲避之心。臣在朝廷所補者少,所害者多,不若聽臣求去。陛下一切聽王相公,天下之治可成。”

  這話隱隱含著挑撥離間之意,趙頊如何聽不出,他懶得再多言,沉聲道:“卿但參貳王相公,責不盡在卿。”

  呂惠卿沉默良久道:“陛下數次言令臣參貳王相公,不知何為參知政事?莫非參知政事不是參知陛下的政事?”

  這話就更過分了,趙頊冷冷掃視了呂惠卿一眼,篤定答道:“王相公的政事,就是朕的政事。”

  呂惠卿覺得趙頊銳利的目光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穿,深覺自己失言,內心湧上莫名的惶恐,沉默片刻覺得無話可說,遂起身告退。

  熙寧八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長,雲娘被時氣所感,咳疾愈發嚴重,連續幾天臥病在床。

  這一日傍晚雲娘與暖玉打點做了一回針線,又看了幾頁書,覺得無聊正要起身出門去走一走,卻聞到了熟悉的乳木香氣,趙頊輕手輕腳走過來道:“寢殿內一個人都沒有,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今天覺得好些了嗎?”

  他坐在榻上細細打量雲娘,笑道:“氣色比前日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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