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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份厚望里還有母親的。

  他愈發沉默寡言,愈發變得和父親一樣不苟言笑。

  從驍勇善戰的少年將軍到運籌帷幄的鎮北軍首領,他認真地完成屬於自己的每一份使命.

  ——也包括,母親遺志中,保護與照顧她那好友未來的孩子。

  祁朔前二十五年的人生,一半屬於那未曾謀面的母親,另一半屬於父親一生捍衛的山河。

  他也覺得自己會一直這樣下去。

  ......

  新歲的鐘鳴逐漸散去,周遭的黑暗再次恢復靜謐無聲,只剩細微的雪風帶著婆娑的樹葉沙沙作響。

  輕覆的唇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回應,奚蕊疑惑著微退開的身,手臂依舊勾著他的脖頸,可抬眸見到男子微紅的眼尾時卻整個愣住了。

  原本的激動與興奮在他的異常反應中逐漸褪卻,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染起的絲絲惶恐。

  她忽地想到自己是否太過自作主張,沒有爭得他的同意便這般......以至於觸及了他的逆鱗?

  畢竟......聽德叔說,因著他出生之日就是懷嘉長公主亡故之時,他自幼便沒過過生辰。

  「夫君,你......」

  奚蕊輕咬下唇,試探出聲,摟住他的手剛想鬆開,卻忽地感覺後腰一緊,而後自己便被一陣大力帶著倏得貼緊了他。

  祁朔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勺,身子前壓,將懷中的小姑娘緊鎖在胸膛與菩提樹之間。

  男子裹挾黑霧的瞳底倒影出小姑娘蕩漾漣漪的水眸。

  他沉沉呼吸,然後傾身而下,如火炙熱的濕吻猛地貼上她綿軟的唇瓣。

  奚蕊輕呼了聲,不自覺地揪緊了他肩膀的衣衫。

  泥塑般的鐵壁仿佛環成了個圈,讓她沒有被身後凹凸不平的樹幹有絲毫影響,可她卻能清晰的感知到身前男子的變化。

  心跳加速,奚蕊笨拙地回應著他的吻,舌津齒滑的糾纏間,耳根逐漸滾燙,然後紅暈爬上臉頰,又蔓延到脖頸。

  男子的大掌收緊,似是要將自己揉入懷中一樣,沒有半分縫隙。

  「蕊蕊......」

  虔誠的吻順著她的脖頸到耳垂,又輕輕含住,在舌尖摩挲。

  奚蕊渾身一僵,半仰著頭,聽到他聲聲呢喃著自己的名字,太明白這是他動情的證明。

  她輕喘著氣,雙手推搡抵在他的胸口,眼底不可抑制的淚花打著轉,卻還是猶疑著問出了剛才沒能說完的半句話。

  「......你是不喜歡嗎?」

  聞言祁朔一頓,從她肩窩中抬起頭,餵嘆般抵上她的額頭。

  他狹長的鷹眸斂下,泛紅的眼尾映照出繾綣的柔和。

  過往的麻木回憶和現在的涌動情愫翻動糾纏,所有雷霆萬鈞在此時此刻最終化成兩個字。

  「喜歡。」

  低沉的嗓音帶著令人迷失的喑啞,掌著她後頸的手掌寸寸摩挲。

  眼瞧著小姑娘逐漸瀅聚水色的眸,他喉結上下滾動,薄唇張合,聲音啞澀:「謝謝蕊蕊,我很喜歡。」

  聽到他肯定的答覆,奚蕊忽而彎起了唇角,摟著他的手臂更緊了些,又想到方才他泛紅的眼尾,心口忽地染起股股酸澀。

  他小時候,一定很辛苦吧。

  手掌緩緩下移,她環抱不住他的背,卻還是學著素常他安撫自己那般,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脊樑:「父親和母親一定一定很驕傲。」

  她說,父親和母親。

  感受到他驟然不穩的呼吸,奚蕊能清晰的瞧見男子深邃的瞳仁倒影著自己,細嫩的手掌撫上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因為他們的兒子是位非常非常厲害的男子。」

  「他能為武將忍辱負重......擊退大豐數百年的敵人,他亦能為文臣運籌帷幄,以保國家安寧。」

  說到這裡,奚蕊不可抑制的哽咽一瞬,隨即再次想到那殘忍的蠱毒。

  他跌落岐山之巔的那一年,世人都道他戰死沙場,殊不知他是在背叛中尋得萬分之一的生機,然後再以眾人絕對臣服的力量釜底抽薪,大破匈奴。

  那時候的自己又在幹什麼呢?

  她好像在想著如何借著他這『已死之人』的名義去退掉婚約。

  思及此,奚蕊鼻尖酸澀的厲害,胸口的抽痛一陣一陣。

  那日在書房聽到這些真相時,他甚至還在安慰她,可他呢......?

  他生來被父親嚴苛以待,後來征戰為國,卻好像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

  他是不是也一直在自責著因為自己而讓懷嘉長公主喪了命......?

  奚蕊吸了吸鼻子,該用兩隻手一道捧起他的臉,懸掛淚珠的烏睫撲簌,卻又笑道:「我們兩個倒真是同命相連。」

  「我母親,或多或少也是因為生育我落下病根,後來纏綿病榻,抑鬱離世。」

  裴月與崔絨,年少相識,後來相知,她們作為彼此最要好的閨中密友,亦有著相差無幾的結局。

  聽言,祁朔下意識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奚蕊仰頭,唇角依舊彎著一抹微弧,氤氳水汽的雙瞳與兩頰若隱若現的梨渦在此間黑暗中,極盡破碎的美麗。

  「我們緬懷她們,卻也該向前看,她們一定也希望我們好好過自己的生辰,好好記得......她們很辛苦,卻又滿懷期待地將我們帶到了這個世界。」

  她踮腳再次吻住他,淚珠順著眼角落下:「畢竟我們......就是她們最好的生命延續,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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