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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呼吸間,男子便來到了宿承宣面前。

  如波濤般讓人駭然的法力威壓傾斜而下,蓋在宿承宣身上,「嘭」的一聲巨響,他雙膝驟然跪地,發出猛烈撞擊聲的同時似乎還伴隨著斷裂聲。

  宿承宣痛得面色發青,整個身體都趴到地上,就算他再怎麼反抗,他那法力微不足道,根本無法撼動來人分毫。

  當宿承宣整個人五體投地般趴在地上,身體仿佛都碎裂了,他竭盡全力抬起一點頭,宿承宣眼珠充血,仰視著站在身前的男子。

  就算是陌生的容貌,看到似笑非笑的眼眸時,宿承宣已猜到這是何人現身。

  他想要說話 ,嗓子眼裡卻仿佛充斥著血腥味,艱難地吐出四個字:「魔僧行苦……」

  「仙尊,多年未見,沒想到再見時你竟如此狼狽,可真讓我驚訝。」閻攸寧語氣里毫無訝然,反而臉上笑容洋溢,看著心情甚是不錯。

  但魔僧的心情又何時不好過?

  言語間,閻攸寧輕輕一揮袖,宿承宣的身體驀然翻轉,仰天而視。

  「為何……」宿承宣每說一個字便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嘴邊的血液流到地面,而他只能保持著僵硬地躺在地上的姿勢,狼狽地仰視閻攸寧。

  閻攸寧好心的未等宿承宣說完,笑著答道:「魂魄追蹤術。」

  每個字都仿佛一記重錘敲在宿承宣的身上,讓他越大不能逃離身上的壓力。

  這地面猶如一隻巨獸,緩慢地張著口,好似要將宿承宣吞噬。

  宿承宣的臉色宛如死屍,體內的金丹好似被一雙手揉捏著,一點點碎成粉末,隨之而來的是,他的身體仿佛在與地面融為一體,竟在緩緩下嵌。

  宿承宣費力地動著下巴想說話,張口時,連下巴都抬不動,半晌後,似乎有脫臼的聲音傳來,但他絲毫不顧,不斷有血從嘴裡流出來,血流不止,他拼盡全力讓上下唇開合,發出沉悶的聲音:「你早就知道了。」

  閻攸寧不置可否。

  「為何當初不讓我魂飛魄散?!」宿承宣橫呈的身體一半入了土,磨砂紙般的嗓音猶如從地底下噴薄而出,帶著無比的憤懣。

  閻攸寧低頭,俯視著猶如嵌著一層人皮般的地面。

  此刻,宿承宣承受的不止是身體疼痛還有被羞辱的精神痛楚,而那好不容易即將鬆動的修為壁障,在魔僧面前輕易瓦解,再無法找到那種快意的感覺。

  而宿承宣還沒來得及再加一層怨憤,忽然停止了思考,徹底歸西。

  奪舍後的宿承宣自以為走上歧途便能打敗閻攸寧,卻不想當初,閻攸寧為何會放他走?對自己可真有自信,還以為當年逃走的無知無覺呢?

  袖袍一揮,宿承宣破損的殘魂又一次飄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閻攸寧做好了準備,宿承宣再無逃跑的機會,殘魂融合著一顆漆黑的珠子,被收入了一個透明的瓷瓶當中。

  閻攸寧手拿瓷瓶,望著沒有絲毫異常的泥土地,聽到不遠處正有馬車而來,他笑了笑,一改先前令人發憷的笑意,眼眸明亮,身體轉了個彎,一面瞧著瓷瓶,一面朝著西方前行。

  咕嚕嚕的馬車前進著,馬夫專心地趕馬,車廂里坐著的趕考少爺趙召冉不斷在叫罵,隨後,一腳把小廝踢了出去,大喊著這天太過炎熱,還不抓緊趕路。

  趙召冉用扇子扇著風,聽著小廝卑躬屈膝般的應承更是心焦氣躁,打開布簾想著透口氣,卻在郊外西方數丈外看到了一道身影,視線驀然頓住。

  晌午的烈日下,身著黑衣的男子悠哉悠哉地走著路,似乎察覺到他人的視線,男子微微扭頭看了趙召冉一眼。

  趙召冉瞬間愣了神。

  那是活了十八年的趙召冉第一次看到氣質如此特殊的人。

  男子的氣質如出鞘利刃,不怒自威,眼眸明明微彎,卻讓趙召冉覺得凌厲至極,仿佛一刀將他劈開,讓他身體戰慄,渾身顫抖的同時心臟狂跳不止。

  明明容顏不算俊美無雙,卻因為難得一見的氣質讓人一見不忘。

  趙召冉覺得,就算此刻天下第一美人出現在面前搔首弄姿,都無法和男子相比。

  就此,一眼便是一生。

  似乎是趙召冉的愣怔逗樂了對方,抑或是男子只是很意外有人如此無禮地看著他,微微勾了勾唇,那一刻,趙召冉不寒而慄,直覺小命不保的同時,眨眼間,男子身形一步千里,瞬間消失在他視界裡。

  亦是那一日,原先準備進京趕考的趙家少爺突然嚷嚷著讓馬夫改道,嘴裡大喊著:「我不考了!我不考了!考什麼狀元郎!仙人,仙人……我要去尋仙人!」

  馬夫和小廝皆是怕慘了趙召冉,連忙從馳泊鎮改道,不斷朝西前行,然而,馬兒都快要跑斷了腿,還是沒能找到趙召冉說的什麼神仙。

  不久後,趙召冉回到家鄉,在全家上下怒罵他有心疾的情形下,先是打包了行李,而後解除了婚約。

  不論親人如何謾罵,甚至氣死了奶奶,六親不認地踏上了尋找修真門派的旅途。

  十里八鄉都知道趙召冉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聰明博學卻怎麼都不願上京趕考,後來一時興起前往京城,卻在路上折返,回家後便嚷嚷著要尋仙。

  趙召冉就是個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死活的人。

  而趙召冉對此毫不介意,他從小活得自私又自我,如今,更是堅信著,總有一天能再遇到那個奪他魂魄,讓他茶不思飯不想的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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