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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不能解釋。

  但解釋就要把他在艾絲黛拉身上栽過的跟頭,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描述一遍,相當於重新經歷一遍那些恥辱和惱恨。

  連一個女孩都比不過,已經夠讓他羞恥和惱怒了,還要把這些事告訴一向視他為主心骨的智囊團……這跟把他釘在恥辱柱上,供下屬觀賞有什麼區別?

  神使痛苦不安地權衡著,一方面,是他因為吐露這件事,被下屬在私底下取笑;另一方面,是他由於抹不下臉,沒有讓下屬參與進來,再次被艾絲黛拉擺了一道,被所有人取笑。

  兩種情形的結果,都是他被取笑,還不如先被自己人取笑,再在艾絲黛拉的面前,狠狠地找回場面,一雪前恥。

  對,就是這樣,長痛不如短痛。作為男人,要有刮骨療傷的勇氣。

  神使深深吸氣,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終於鼓起勇氣,邀請智囊團過來討論此事。

  為了讓整個場面看上去不那麼滑稽,神使特地舉行了一場莊重而盛大的晚宴——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精緻的開胃小吃,細頸玻璃瓶里是用新鮮橘子擠的果汁。

  菜餚還沒有送上來,神使準備等他開始講恥辱史時,再故作漫不經心地搖搖牛頸鈴,讓僕人呈上豐美的火腿、肥嫩的鵝肝、美味多汁的小鮭魚。

  在這樣堂皇的氛圍下,就算他的遭遇惹人發笑,得到的也是一陣善意的笑聲。

  想到這裡,神使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倒了一杯酒。

  於是,他完全沒發現,在這樣一個金碧輝煌的廳堂,跟一群畢業於帝國頂級學府的教士,一邊享用豐盛的大餐,一邊討論如何對付一個年紀僅有他三分之一的小姑娘,本身就出大問題了。

  還好智囊團來之前,曾被助手反覆提醒,不能笑出聲音,不然真的有可能把持不住。

  他們和神使一樣,對女子抱有一種天生的蔑視,認為她們頭腦簡單、輕賤可鄙、愚蠢衝動,再加上他們都是年富力強的青年才俊,時常能碰見一些女子拙劣的勾引,這更加證明了他們對女子的輕視和偏見都是正確的。

  不錯,他們的確有母親,有妻子,有姑母,有祖母,有許多女性親戚,所以呢?你見過哪個浪子,因為想到自己的母親,而停止在各種陰暗爛污的巷子裡獵艷?

  他們帶著淡淡的微笑,接過神使遞來的記錄,隨意地翻了翻,就放在了一邊,根本沒把上面的文字當回事,還以為神使在跟他們開玩笑。

  神使繃著臉,很想讓智囊團嚴肅地對待這件事,卻說不出口。

  智囊團的反應,跟之前的他何其相似!

  這時候,他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為接下來的公開審理感到萬分焦急,恨不得舀一勺銀湯罐里的熱湯,潑到那些自視甚高的智囊的頭上,讓他們收起臉上的蔑笑,認真地研究艾絲黛拉的一言一行。

  另一個他則感到了一種古怪的寬慰——原來男人都容易犯輕視女人的錯誤,他之前只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壓根兒用不著這麼羞恥和憤怒。

  最後,還是站在一旁的助手看不下去了,走上來,低聲提醒智囊團:「諸位,神使閣下是認真的。請諸位仔細閱讀手邊的言行記錄。這女孩真的不簡單,我們在她的手上栽三次跟頭了。」

  神使深深地看了助手一眼。「我們」這個詞用得妙啊,深得他心。他第一次發現助手原來可以這麼機靈。

  一個年輕男子打開記錄,看了又看,驚訝地說道:「可這些記錄……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助手點點頭說道:「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們不知道,這女孩原本不用被捕,是她以非常詭異而可怕的手段算計了神使閣下,借神使閣下的手,把自己送進了牢房裡……」

  助手一口氣把艾絲黛拉的光輝事跡說了出來。

  比如,她是如何在短短兩天內,在新來的神女中出名;又是如何讓兩個資歷深厚的嬤嬤,先後在神使的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引起神使對她的興趣;接著,又是如何脅迫神使公開審理司鐸一案,借神使的手,把自己送進了牢房裡,並且在牢房裡,不費吹灰之力地躲過了他們安排的三次刺殺。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放下手上的餐刀和餐叉,不敢置信地看著手邊的記錄,心智可怕到這種程度的女孩……還算是女孩嗎?

  神使看著智囊團驚疑不定的表情,對助手的才幹愈發滿意。

  他太欣賞助手了。這麼恥辱的一件事,從助手的口中說出來,居然可以變得這麼平淡,這麼自然,好像他被艾絲黛拉算計得狼狽不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根本不用那麼驚慌失措,倍感受辱。

  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助手有這樣顛倒黑白的才能呢?

  神使想多了,助手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畢竟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艾絲黛拉無論是心智、城府,還是手段,都遠遠超過神使。神使被這樣的對手碾壓,當然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感到恥辱。

  神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接受了比不過艾絲黛拉的事實,胃口大開地吃了不少主菜。

  一個蓄著唇髭的男人反覆看了好幾遍手邊的記錄,一臉慎重地開口道:「閣下,這女孩的確非常詭異……但好在當地人都認為弗萊徹司鐸德高望重,不少信徒都曾在他的引導下目睹神跡。不管他有沒有殺死那些女孩,一個能得到神眷的人,能壞到哪兒去呢?我認為,您只需要在法庭上,不停地強調司鐸的德行多麼高尚就行了,剩下的話,圍觀的民眾會幫您說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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