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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死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周天低聲卻篤定說道,有暖和氣了,她剛才簡直像被從冷水裡撈上來的一樣。

  梁嘉樹索然一笑,他頭都沒抬:「別想太多,你來找我萬一回去的路上出事,警察找上門是個麻煩。」

  察覺到她腳想動,梁嘉樹快她一步按住了。

  他終於抬臉,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雨水:「又覺得傷自尊了?周天,你想過嗎?我難道沒有自尊心?你把我從頭到尾耍弄一遍,還要對我發脾氣,只准你任性妄為,我不能生氣不能有情緒,你把我當什麼?最基本的尊重有嗎?」

  梁嘉樹語速很慢,聲調溫和,雙眼凝視著周天,兩人之間的愛恨糾纏都因這緩緩語速而被無限拉長。

  「你不快樂,我這些年就快樂嗎?當然,我的不快樂不值得一提,我父母健全,學業有成,說不快樂只會讓人覺得我無病呻吟。」

  他臉上閃過一絲頹然,轉瞬即逝,又變作最平常的那種冷清和沉靜。

  周天的手不覺抓了抓沙發布,她抿唇不語。

  兩人之間消聲了那麼會兒,很安靜,只有外面幕天席地的雨打在窗戶上滑墜。

  熱意源源不斷從腳底升騰上來,她始終在他牢牢掌控下,不能抽身。

  「你如果以為給我泡一次腳,我就會原諒你,那是不可能的。」周天想了好半天,彆扭開口。

  梁嘉樹是種氣極反笑的神情,他蹙眉:「周天,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麼幼稚而且自戀,你耍了我,而我需要你原諒什麼?」

  「很多,」周天眼睛泛紅,嘴唇卻還是白的沒緩過來,「你總是瞧不起我,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在你眼裡,我墮落愛慕虛榮,總是鑽在錢眼兒里。」

  她一板一眼地耿耿於懷著。

  說這話時,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是很幼稚,但眼裡執拗地要命。

  梁嘉樹喉嚨發緊,他知道自己那些話足夠刻薄,短暫交往中,周天不止一次說自己又做了一單活,認真算「小錢錢」,有那麼一絲俏皮,語調歡快。他去過她老家,對她家裡的窮有直觀了解,但也不至於突破想像的程度,這讓梁嘉樹一直處在一種周天需要錢但其實又不覺得她太需要錢的想法里。

  「我只是,想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不必像你家裝修的那麼好,哪怕是毛坯,我住進去也是我自己的東西。如果我有自己的房子,哪怕外面風雨再大,只要能打上車,我就可以有底氣說回家。」周天揚起頭,看他那盞明亮極簡風格的吊燈,光芒落下,印在她隨時都能浮起一層渴望的眼睛裡。

  一路走來,真正能攥在手裡的東西太少,人是說沒就沒,房子總是個堅固的存在。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跟他說這些,沒意義。

  奇怪,高中的時候,梁嘉樹還會鼓勵自己,說自己會大有可為,現在,她的所作所為,大概在他眼裡只成了拜金的象徵。他跟朵蓮花似的,不用惹塵埃,不用沾泥土,清貴高尚地在象牙塔里呆著說情懷。

  可很矛盾的是,周天又喜歡梁嘉樹這點,他對錢毫不熱衷。

  他身上很多東西都強烈地吸引著她,包括很俗氣的方面,比如□□。

  梁嘉樹望著她的目光,不覺變得柔和,周天就像一隻不知疲倦直刺雲霄的鷹隼,她的少女時代就異常堅定,美麗,但太驕傲,又像一塊漂亮堅硬的七彩岩石。

  她是心腸最硬的女孩子,說拋棄他,就這麼拋棄了。

  他想到這,克制地收回目光,說:「你今晚可以暫時住在我這,明天再走。」

  頓了頓,才接著問,「你今晚找我到底是什麼事?」

  周天目光輕落,他還是很英俊又內斂的模樣,問這話時,不帶一絲感情。

  「沒事了,當我無聊閒的。」她難得語氣夠平靜,仿佛把所有情緒都消化完了。

  梁嘉樹被她這句頓時弄的心火重燃,又是無聊閒的。

  但他再去看她時,周天已經把目光放遠,有點惘然,有點恍惚,像走失的小動物,她的眼睛不再那麼明亮。

  「你到底是什麼事?」梁嘉樹又問她一遍。

  她好像在走神,扭過頭,迷惑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真的有事情。」

  周天扁扁嘴,她嘴角朝下,有種下一秒就能哭出來的感覺,可居然是個笑容:

  「是啊,我就挺不要臉的,被人揩油又被人踹下車,只能來找你當免費司機,你這不是都說穿看破了嗎?謝謝你收留我一晚。」

  梁嘉樹臉色鐵青,她還是能精準挑起他的怒火。

  「任何同學在我家樓下淋雨,我都不會視而不見,你不要多想。」

  周天心平氣和繼續笑,歪了歪頭:「我不會,我知道你可能看見我都想吐,但你醫者仁心嘛,道德水準比我不知道高哪裡去了,你放心,我不會多想。」

  小腹忽然竄上一股疼,周天表情跟著一變,她停頓下,說:「我睡客房?你去洗漱吧,我要休息了,很累,我今天覺得特別累。」

  印象中,她都沒跟他像尋常女生那樣,口頭愛掛著「累死我了」這種話,周天永遠精神飽滿,梁嘉樹問她累不累,她至多說句「還好」。

  梁嘉樹微怔,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疲憊和蒼白,心力交瘁的那種,也就這麼一眼,他心裡擰成非常痛苦的一塊疙瘩,幾近失控地想抱一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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