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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明奴避而不答,道:「趁熱喝薑湯。」

  謝渺不會與身子作對,小口小口地喝下薑湯,精神稍振後道:「你帶著我東躲西藏,會增加被捉的機會。」

  張明奴問:「你想我放了你?」

  謝渺點頭,誠懇地道:「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才怪!

  張明奴知她在口是心非,心念微轉,乾脆將計就計。

  「你是這世上第一個為我煮雪梨湯的人。」

  「……」

  謝渺初時覺得他是在瞎說八道,畢竟張賢宗與他一起合謀害死張明暢,足以證明他才是被看重的那個。但隨著他的敘述,謝渺看到一個孤苦可憐、備受欺侮的幼童,艱難熬過童年的每一天。

  「我生母是父親的一名通房,生下我後便撒手人寰。大娘自小視我為眼中釘,指使下人們刁難我。我常常吃不飽,穿不暖,偷偷去廚房撿剩下的飯菜填肚子,若被人撞見,便要告狀到父親面前,得來一頓鞭子。」

  「我弟弟明暢生病時,大娘會心疼地落淚,為他忙前忙後。而我生病時,僕人們將我丟在院中自生自滅,等父親想起我時,見我昏迷不醒,也只是請個大夫替我開藥,從未有過一句關心。」

  「七歲以前,我一到冬日便咳到肋骨疼,屋裡沒有取暖的炭火,被褥單薄,我常縮在床角,抱著被子瑟瑟發抖,祈禱春天趕緊到來。」

  「那些日子裡,我時刻祈求神佛,神佛卻沒來救我。」

  張明奴垂眸,難掩落寞,「是神佛先拋棄了我,所以我才……」

  謝渺啞然,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走到謝渺面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若我肯放下屠刀,你可願當我的同路人?」

  這話已近乎明示。

  謝渺蹙眉,握緊袖子裡藏著的石塊,這是被擄初時,她偷偷撿來的防身工具。原以為不會有用上的那天,這會卻得考慮最壞的打算。

  「張明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如你所見,我生來低微,苦心竭力仍功敗垂成,與其走上不歸路,倒不妨尋處世外桃源,隱姓埋名過一生。」他停頓了下,道:「前提是有妻子作伴,兒女繞膝。」

  他眼神灼熱,直白地道:「我願意為你放下仇恨。」

  謝渺強作鎮定,「你大概忘了,我嫁過人。」

  「那又怎樣?我不介意。」

  「你當真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謝渺懶得再裝,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不過是想利用我來羞辱崔慕禮。」

  是利用嗎?當然是。可她輕聲細語,低眉溫柔的模樣浮現在眼前,使他思緒微凝,道:「謝渺,別低估你的魅力。」

  他傾過身,想觸碰她的長髮。

  她敏捷地翻身躲開,「張明奴,你清醒一點。」

  她的神情冷,語氣也冷,比冬天還冷。

  剎那間,他仿佛回到幼時,周遭是鋪天蓋地、源源不斷的寒意,他在黑暗中渴盼溫暖,卻一次次的落空失望。

  不,今後他不想再冷下去。

  他眸色驟暗,不顧謝渺的反抗,掐著她的腰往懷中帶。謝渺見情況不妙,高舉著石塊砸向他!

  一聲痛呼後,張明奴捂著額頭倒地,指縫中淌下滴滴鮮血。趁此機會,謝渺手腳並用地往外跑,不料沒跑出多遠,便被張明奴揪住頭髮,粗魯地往後拖拽。

  他將謝渺摔在鋪好的被褥上,隨即跟著跪下,一手箍住她的身子,一手解著腰帶。

  「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得比崔慕禮差。」

  「你!」謝渺顧不上罵他卑鄙,一個勁地伸腿蹬他,「你即便不當正人君子,也該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不甜,解渴足矣。」

  張明奴俯下身,深吸一口芬香,剛要扯開她的衣領,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異樣。

  是陣陣馬蹄飛奔的聲音,正往他們的方向來。

  他當機立斷捆住謝渺的手腳,往她嘴裡塞上破布,扛上肩膀後,轉身踢滅火堆。

  謝渺頭暈目眩之際,他已帶著她從後門飛快逃離,消失在茫茫密林中。

  一刻鐘後,有人闖進破廟,環視狼狽不堪的場景,又伸手探向冒著熱氣的火堆。

  他緩緩收攏五指,俊美的臉龐俱是冷凝,「分頭行動,給我繼續追!」

  *

  張明奴扛著謝渺在林間穿梭,冷風似刀,颳得謝渺臉頰生疼。她渾身都難受,腦子卻格外清晰。

  不用猜,定是張明奴察覺到有人靠近破廟,才會倉惶帶著她離開。來的人是誰?是附近都城的官兵,還是……

  謝渺想到一種可能性,登時心口發熱。

  張明奴跑了許久,途中藏在一棵粗壯的古樹後稍作休憩。他猜到她所想,用槍抵著她的後腰,低聲威脅:「我手裡有火器,誰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謝渺激動的心陡然沉寂,後悔地想:那是崔慕禮交給她的防身武器,最後卻成了他作惡的倚仗,早知道便該像前世般拒絕——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打破森林靜謐,也驚起張明奴的戰慄。

  再跑已來不及,他乾脆原地不動,屏住呼吸觀察。謝渺沒法動彈,試著掙脫腕間繩索,奈何力道微小,無濟於事。

  張明奴全神貫注望著遠處,不多時,視線內出現兩匹駿馬,為首那人穿著天青色斗篷,姿容出色,風度翩翩,正是崔家慕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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