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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明奴屬實有點懵,外人道崔慕禮與妻子琴瑟調和,伉儷情深,但今日一見,似乎名不副實?

  他先是懷疑綁錯了人,「你姓甚名誰?」

  謝渺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謝名渺。」

  他問:「崔慕禮的妻子謝渺?」

  謝渺道:「正是。」

  跟著他又揣測,莫非她是故意裝作與崔慕禮感情不和,以此謀求生機?

  他道:「你無需裝模作樣,世人皆知你們夫妻恩愛。」

  謝渺道:「耳聽往往為虛,你何不試試眼見為實?」

  夜明珠的光映亮她的臉龐,即便卸去釵環,髮髻凌亂,依舊明眸皓齒,巧捷萬端。

  倒不是個蠢的。

  張明奴不置可否,想將布塞回她的口裡。

  謝渺的腮幫子才好些,可不想再遭罪,忙道:「慢著,我有話要說!」

  張明奴的動作一頓,聽她道:「你綁走我是想要威脅崔慕禮,是嗎?」

  「是。」

  「但你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對嗎?」

  「可以這麼說。」

  「那不如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一聊,或許我能幫到你的忙呢?」

  張明奴笑出了聲,評道:「巧舌如簧。」

  好在他扔開帕子,接受了謝渺的提議。畢竟帶一個願意配合的聰明人,要比帶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要省心。

  他替謝渺鬆開束腿的繩子,拉她下了馬車。

  夜色正濃,寒風侵肌。

  謝渺哆嗦著抬眸,辨認四周環境。荒郊野外,空寂陰森,唯有枝葉隨風拍打發出的簌簌聲響。幾丈遠外有間破落木屋,不出意外,便是他們今晚落腳的地方。

  張明奴伸手,客氣地道:「崔二少夫人,請。」

  謝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呵呵,還真是個有禮貌的綁匪。

  兩人走進木屋,張明奴拿出火摺子,點亮一根蠟燭。

  木屋內的擺設隨之可見,與此同時,謝渺也看清自己的穿著打扮。她出門時穿的是一件淡青紫的蜀錦襖裙,既精緻又保暖。這會身上卻是灰撲撲的粗布襖子,粗糙不說,裡頭的棉花更少得可憐。

  冷啊!

  她打完寒顫,猛又記起一件事,衣服被換走了,那袖子裡的東西豈不是——

  「你在找這個嗎?」張明奴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在昏黃的燭光里,它呈現出截然相反的冰冷。

  謝渺的心逐漸沉底。

  張明奴道:「雖不知此為何物,但容我猜猜,它的用途應當與火銃類似。」

  謝渺不意外他能猜對,畢竟他在五軍都督府任職,定對火器有所涉獵。她唯一期望的是他沒有摸索出用法,不會拿它來威脅旁人。

  她又失望了。

  張明奴當著她的面拉出彈匣,轉動幾圈後重新裝好,大拇指壓倒擊錘,食指扣上扳機,槍口準確無誤地瞄向謝渺。

  「是這樣用嗎?」他虛心求教。

  謝渺真心想為他鼓掌,厲害,聰明,無師自通,孺子可教也。

  「你要殺了我嗎?」她反問道。

  張明奴仔細端詳,她的眼睛很亮,有一種區別於旁人的坦蕩,危險並沒有逼退她,反倒使她更鎮定自若。

  他收回了手槍,「崔慕禮肯將此等利器贈給你,足以證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個活人的價值可遠遠要比死人大。」

  很好,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等謝渺松神,張明奴忽然大步上前,往她嘴裡塞了顆藥丸。謝渺下意識地往外吐,卻被他掐住兩頰,硬逼著吞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謝渺甩開他的鉗制,「你餵我吃了什麼?」

  張明奴道:「毒藥。」

  謝渺反覆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心平氣和,要虛與委蛇……

  「我幾時會死?」

  「每隔兩天你便會毒發,必須吃下解藥才能活命。」張明奴道:「乖乖跟在我身邊就不會死。」

  用毒藥控制她,為的是不讓她擅自逃跑,除非她能在兩天內找到崔慕禮,並且崔慕禮手中剛好有解藥。

  謝渺在心底罵了又罵,「張明奴,你到底想幹嗎?」

  「我還沒想好,該用你從崔慕禮手中換什麼。」張明奴略微停頓,道:「哦對,還有周念南。」

  謝渺愣怔,隨即扭過頭,「胡言亂語,不知所云。」

  張明奴道:「千秋宴那日,我本以為他會犯下錯事,不曾想卻小看了他。」

  謝渺緩緩蹙眉,眼中閃過茫然。

  張明奴捕捉到這抹細節,好心解釋:「你不記得了嗎?當日周念南與你都中了迷情香,被關在同一間房中,他本能順勢而為,卻硬生生忍住藥性,將你送還給崔慕禮。」

  驚愕過後,謝渺平靜地道:「他與崔慕禮是好友,遵守道義是理所當然。」

  張明奴道:「他曾揚言要娶你,而除你之外,他不近女色,潔身自好。」

  謝渺道:「年少無知,玩笑話怎能當真?」

  無論張明奴怎麼試探,謝渺都不肯鬆口。

  張明奴也懶得浪費功夫,直截了當地道:「崔二少夫人,往後還請多多指教。」

  被槍指著額頭,又被餵下不知名的毒藥,末了還要假惺惺地來句「多多指教」?

  謝渺再次嘆服:不愧是張賢宗的親生兒子,與那奸臣真是如出一轍的惺惺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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