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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不見,張大公子倒是變了不少。
他抬步走近,站定張明暢面前,還未開口,便聽見王氏在旁激動叱罵。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到我張府放肆?我乃聖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還不叫人速速退下!」
年輕的官兵心有忌憚,好言相勸:「張夫人,我們是奉了皇命來辦事,望您多多配合。」
王氏非但不領情,還厲聲罵道:「瞎了眼的東西,待我進宮面見貴妃,非得將你們所有人治罪——」
張明暢打斷她,「母親,夠了!」
王氏誤以為他在害怕,信誓旦旦地道:「暢兒,你無須擔心,有我和你父親在,定會護你周全。」
張明暢苦笑,「母親,你睜大眼睛瞧瞧,父親今在何處?」
「你父親晚飯後便去了胡姨娘房中休憩。」王氏瞪向胡姨娘,「胡姨娘,相爺人呢?」
胡姨娘泫然欲泣,「回夫人,半個時辰前有人來尋相爺,相爺匆匆忙忙地離開,奴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算算時間,聖上剛下達旨意,宮中便有人走漏了風聲。
崔慕禮故意當著眾人面問:「張明奴何在?」
人群中,有名小廝鼓足勇氣道:「回大人,小的半個時辰前見到奴公子與相爺一起,從西門乘馬車離開了。」
此話一出,無數驚疑的目光投向張明暢。後者臉色刷的變白,身形搖搖欲墜。
父親他……他帶著張明奴跑了?
王氏脫口而出,「不可能!相爺怎會帶著那賤種逃跑,定是你這奴才瞎說八道!」
小廝縮著肩膀,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相爺和奴公子呢。」
王氏氣焰囂張,伸手便想摑人,「狗東西,看我不叫人打爛你的嘴!」
崔慕禮使人攔住王氏,道:「本官奉了聖旨,前來捉拿罪臣張賢宗及其家眷,如今張賢宗與庶子張明奴潛逃在外,若有人能提供線索,本官定當重重有賞。」
眾人心中皆有疑問:老爺是當朝一品大官,究竟犯了何事,能在一夜之間淪為罪臣?他身後可有貴妃和皇子撐腰呢!
張明暢想得與他們不同,他正沉浸在深深的痛苦中。自從知曉真實身世,他便活得戰戰兢兢,生怕落入父親與張明奴設下的陷阱。原以為能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未料風雲突變,父親得罪了聖上,連累得他們滿府被抓,但父親卻帶著張明奴偷偷跑了?
他感到既委屈又不甘,委屈的是夾著尾巴也沒換來父親憐憫,不甘的是憑什麼他要進大牢受苦,張明奴卻能逃之夭夭?
他跟張賢宗甚至沒有血緣關係!
當然了,這話不能當眾嚷出來。他用鞋尖碾了碾地磚,抬頭道:「我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崔慕禮道:「哦?」
張明暢豁出去了,「我父親在西沙碼頭有一艘私船,能直通周邊四條河流,他們要想離開京城,定會趕往碼頭乘船。」
王氏拍打他的手臂,「暢兒,你瘋了嗎,你怎麼能告訴他們!」
張明暢置若罔聞,對崔慕禮道:「我帶你們去碼頭找船。」
*
崔慕禮帶人趕到西沙碼頭,沿著汴河往前尋找,在十里外成功攔截到了張賢宗的私船。
張賢宗被逮捕時,行止依舊從容,只是看向躲在崔慕禮身後的張明暢時,神態難掩輕蔑。
「豎子幾敗吾事。」
短短六字,道盡他對張明暢的鄙夷不屑。
張明暢握緊拳頭,雙眼通紅,憤怒至極,卻沒有與他對峙的勇氣。
崔慕禮問:「左相可聽過一句俗語?」
張賢宗道:「洗耳恭聽。」
「秤砣雖小,四兩能撥千金,其意至關重大。」崔慕禮笑了笑,「以我看來,相爺教子有方,能大義滅親,堪為表率也。」
說話間,外頭有人落水,原是張明奴抵抗追捕,寧可跳水逃亡。
崔慕禮派人搜查未果,便先帶著張賢宗回宮復命。
在威嚴肅穆的太極殿上,面對蘇學真的指正與確鑿證據,張賢宗自知大勢已去,主動攬下所有罪行。
四皇子則痛悔前非,稱是一時糊塗,請求承宣帝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
承宣帝一改往日寬厚,下旨將張賢宗打入天牢,擇日問斬。至於李泓業,則剝奪其皇子身份,貶去孤山,永生看守皇陵。
半月後,張貴妃因病過世,而九皇子竟奇蹟般的好轉,生龍活虎地回到了京城。
承宣帝大喜過望,在慶元八年的十月初九,正式昭告天下,立九皇子為太子。
自此,定遠侯府徹底改寫前世悲劇,走向光明而坦蕩的未來。
正當崔慕禮與周念南都鬆了口氣,以為塵埃落定,萬事無憂時,變故卻突如其來——
張明奴綁架了謝渺。
第148章
事情要從張明奴落水失蹤開始說起。
官兵們沿著汴河搜尋, 第七天的傍晚時,在下游打撈到一具面目全非的男子屍體,從衣著、身形及佩飾等特徵判斷,此人是張明奴無疑。
眼看張家與四皇子都提前迎來報應, 謝渺在振奮以外, 更覺得恍然如夢。
定遠侯府真的躲過了厄運, 定遠侯與夫人,世子與世子妃,皇后與九皇子……今生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謝渺將曾經的尷尬拋在腦後,前往清心庵捐贈還願,順便替崔慕禮求了枚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