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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上,花朝宴寓意深遠,福澤厚長。於下, 妙齡男女難得匯聚一堂, 共享花前雅事。理所當然的, 即便改朝換代,花朝宴亦雷打不動地延續至今。

  花朝宴每年均由京城舉足輕重的貴婦舉辦, 今年輪到的是右相夫人。提前幾日, 花朝宴的請柬便飛往京中有名望的各家府邸中。

  崔家自是當仁不讓。

  崔夕寧和崔夕珺參加過花朝宴, 收到請柬並不意外,出乎預料的是, 謝渺也收到了。

  對此,謝氏與崔夕寧困惑, 謝渺一頭霧水, 而崔夕珺則是怒火中燒。

  「謝表姐。」她將請柬扔到桌子上, 顧不得謝氏還在場, 口口聲聲地質問:「你一個九品縣令之女,爹娘都去世不知多少年,憑什麼去參加花朝宴?」

  謝氏坐在主位上,強忍住不悅,溫聲道:「夕珺,她們許是看在你祖父和父親的面子上——」

  「那是我的祖父與父親,他們姓崔。」崔夕珺望著她笨重的腹部,直言不諱,「您肚中的確是父親的孩兒,但謝渺姓謝,與崔家毫無關係。」

  眼看謝氏的笑容褪去,神色變得尷尬,崔夕珺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是了,看到謝氏不開心,她便舒坦不少。

  按理說這是二房的家事,崔夕寧不該多言。但她與謝渺如今關係甚親,難免替她打抱不平,只她剛想開口,便被謝渺的眼神攔了下來。

  謝渺揀起紅底燙金請柬,翻開仔細端詳,上頭清晰寫著八個字:敬邀謝家小姐,謝渺——

  她側眸看向崔夕珺,認真地建議:「夕珺表妹,說實話,我也不知為何右相夫人會邀請我參加花朝宴,要不然,你替我去問問?」

  崔夕珺:……問誰,問右相夫人?

  「你——」崔夕珺回過神,意識到她在調侃自己,抬手指著她,狠狠地跺了跺腳,「謝渺,你不要欺人太甚!等我二哥回來,我定要讓他知道你牙尖嘴利的真面目!」

  說去唄,誰怕誰?

  謝渺深感無趣,越過她走向謝氏,「姑母,趁天色還早,我陪你去花園走走。」

  謝氏扶著她起身,與崔夕珺交身錯過時,失望溢於言表。

  崔夕珺還想追上去理論,被崔夕寧一把拉住,低聲呵斥:「夕珺!二嬸身子重,你莫要再任性妄為。」

  崔夕珺眼中划過茫然,隨即被憤懣不甘填得滿滿。

  *

  與崔夕珺分開後,崔夕寧去了趟李氏屋裡,母女倆敘話後,她便急匆匆地趕往海花苑。

  謝渺正在吩咐拂綠與攬霞晾曬經書,見她心神不寧地闖進來,忙問:「出了什麼事?」

  崔夕寧拉著她進書房,合上門後,慌張道:「阿渺,我母親打算給我說親了!」

  謝渺問:「哪家的公子?」

  崔夕寧道:「便是那右相家的五公子,幼年因騎馬摔傷了腿的那位!」

  謝渺撫額,心道果然。

  前世與崔夕寧定親的便是這位辜三公子,說起來,除去瘸了腿外加性情冷漠,這位辜三公子倒是未傳出其他聳人聽聞的傳言。前世崔夕寧自縊身亡後,辜三公子背上克妻的名號,可他並沒有記恨崔家,反倒在每年崔夕寧的忌日之時,會去她墳前祭上一束白菊。

  依她看來,辜三公子亦是位重情之人,這也是初時她勸崔夕寧與孫慎元各走各路的原因。

  謝渺甩開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直指要點,「大伯母要你去花朝宴與他相看?」

  崔夕寧點點頭,又猛地搖搖頭,「阿渺,你知道我心中只有慎郎,我不願嫁給其他人!」

  謝渺拍拍她的肩膀,「冷靜,鎮定,你既然知曉大伯母的目的,屆時裝病推脫即可。」

  崔夕寧憂慮不減,仍心事重重,「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若母親再次安排——」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謝渺意有所指地道:「等東風到了,你與孫慎元的事也就成了一半。」

  崔夕寧追問:「何為東風?」

  謝渺一臉嚴肅,「此乃天機,不可輕易泄露。」

  崔夕寧失笑,牽過她的一綹青絲,往她臉上撓了撓,「壞傢伙,就知道逗我!對了,你呢,要去花朝宴嗎?」

  謝渺用帕子掩著唇,手扶額鬂,氣息虛弱地道:「夜間露寒,我不小心著了涼,頭暈得很……」

  崔夕寧笑了一陣,又有些猶豫,「你我都裝病不去,豈不是只有夕珺赴宴?」

  經她提醒,謝渺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她沒有收到請柬,是崔夕珺與崔夕寧兩人去參加花朝宴。崔夕珺在宴上不知為何與慶陽郡主起了衝突,過後,慶陽親自登門道歉,但崔夕珺也被罰禁閉祠堂兩月。

  謝渺不清楚細節,也並不好奇,橫豎她沒辦阻攔崔夕珺的行為。

  「沒事。」她隨口道:「不是還有蘇家小姐嗎?」

  *

  花朝宴前日,謝渺又「病」了。

  謝氏前來探望,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懨懨,盡顯病態。

  謝氏鬱悶至極,「怎麼又病了!」

  謝渺努力坐起身,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道:「姑母,是阿渺不爭氣,好不容易受邀去花朝宴,卻——咳咳,咳咳!」

  謝氏剛想勸慰,忽然瞥見她領口沾到的可疑白色粉末,再端詳她異常慘白的臉……

  她狐疑地眯眼,須臾,轉向拂綠與攬霞,厲聲呵斥:「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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