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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桌後,崔慕禮身淺緋色圓領官服,腰束金帶,俊容怠意未褪,似乎剛回到府里。

  范正元拱手作揖,「崔大人。」

  「如今沒有外人,正元兄不必客套。」崔慕禮抬手請他落座,客氣道:「坐。」

  范正元掀袍坐到他對面,急不可耐地開口:「我有事要與你說。」

  崔慕禮與范正元相識多年,何時見過他如此急躁的樣子?他腦中飛快閃過無數猜測,面上卻從容不迫,問道:「用過晚膳沒?」

  范正元從袖中拿出帕子,按按臉頰邊的汗,「不曾。」

  「有什麼事,待用過膳後再說。」

  范正元啞然,但見崔慕禮泰然自若的樣子,不免亦找回幾分鎮定。

  崔府準備的晚膳十分豐盛,葫蘆鴨、繡球乾貝、五彩牛柳、山珍刺龍芽、蝴蝶蝦卷、五彩時蔬,還有一道時菌豆腐湯。

  味道自是鮮美透頂。

  用過膳,喬木奉上兩杯雨前龍井,范正元悠悠品茶,發出一聲滿足嘆喟:「慕禮真是好品味。」

  崔慕禮笑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均是沾了祖輩光蔭。」

  范正元打趣:「能投得富貴人家出生,亦是本事一樁。」說完又臉色一正,嚴肅道:「你與我的交往,恐怕已被人察覺。」

  「哦?」崔慕禮依舊平靜,「此話從何說起。」

  范正元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今日有人送信到我府上,指明要我轉交與你。」

  信。

  崔慕禮眼中有幽光一閃而過,接過信封,用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紙面,「可清楚是何人送的信?」

  「下人稟告,說是一名中年男子送來的,我叫人查過他的身份,是附近的一名賣貨郎,聲稱有名少年用二十個銅板托他送的信。」

  似曾相識的套路。

  崔慕禮展開略有褶皺的信封,不出意料地看到歪歪扭扭的五個大字。

  崔慕禮親啟。

  范正元問:「我既已暴露,由我經手的事情便要重新謀劃,不如……」

  崔慕禮道:「你不必多慮,暫且安心。」

  范正元訝異,「此話何解?」

  崔慕禮思忖幾許,搖頭道:「我也不能肯定,但你無需著急,有任何異動我會第一時間傳信與你。」

  范正元見崔慕禮鎮定自如,心裡不免泛起嘀咕:這小子,怎的一直都是泰山壓頂都面不改色的模樣,是偷偷吃了定心丸不成……不免又埋汰起自己:明明比他虛長三歲,遇到事卻自亂陣腳,當真是汗顏,汗顏吶!

  *

  范正元走後,書房寂靜無聲。唯有燭芯燃燒時,間或發出的「蓽撥」聲,點破一室安寧。

  棱窗余縫,西風透過,燭光輕晃。投映在崔慕禮如雕刻般英俊分明的臉龐,長睫在眼下投落扇形陰影。

  他拆開信封,取出薄薄信紙。

  上書八字:始之於廖,束之於鄒。

  此為何意?

  他反覆斟酌,推敲其中可能,末了猜測:廖與鄒,分明是姓氏,那人是想警示他,有何事是始於廖姓,而止於鄒姓?

  他在腦中思索良久,並未在近期接觸的案里尋到兩姓相關之人。然而他本不是庸人自擾之輩,想不到,暫且擱到一旁既是。

  他又開始細細檢查起信封信紙,與上次不同的是,此次的筆墨紙張都是劣品,能猜想,是寫信那人故意為之。

  倒有幾分小心思。

  崔慕禮無聲一笑,注意到信紙上染有墨跡,似乎是在未晾乾的時候,便被匆匆摺疊收起。

  這樣看來,那人又莽慌的很。

  祂是誰?是男是女?是敵是友?如何能知曉定遠侯府被暗算一事,又如何知曉范正元與自己交情甚篤?

  接二連三的疑問在腦中環繞,崔慕禮非但不驚,反倒勾起了興致。

  為避他追蹤,竟然繞開信局,直接送到范正元手裡。祂似乎非常了解自己,要麼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要麼便是十分親近之人,可縱觀平生,他與人一直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就連祖父、父親都不知他私底下的行事。

  崔慕禮從未對人升起過如此濃重的好奇心。

  祂到底是誰?又有何目的?

  崔慕禮單手撐顎,兀自陷入沉思,不知過去多久,沉楊敲門,遞上一封信袋,稟道:「公子,這是表小姐過去五日內的行事記錄。」

  這是沉楊自作主張的行為,崔慕禮不予置評,淡道:「放下吧。」

  那信袋扁扁一封,想來無甚內容,崔慕禮沒有偷窺人的怪癖,將它扔進抽屜深處,轉頭處理起公務。

  *

  周念南馬場遇襲一事,經過半個多月調查,線索逐漸清晰。

  兩頭苔原狼被證實是從一個馬戲班子裡偷跑出來的,那馬戲班子常年輾轉各地,去過西域、羅剎等異域國家,有兩頭苔原狼並不稀奇。而馬場那破損的圍欄,則是由於前段時日有野豬出沒,無意間毀壞所至。

  至於為何餓狼獨獨盯上周念南?興許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周念北怒極反笑,往桌上重重拍下一掌,茶盞登時震震作響,「你們的意思是,前段時間母親施粥時有流民作亂,也是巧合?」

  周念南與崔慕禮對望一眼,並未說話,反倒齊齊看向定遠侯。

  定遠侯撫著短須,問:「你們還查到了什麼?」

  崔慕禮緩緩道來,「念南遇襲時,曾有人從疾風的零嘴中聞到魚腥草的味道,而念南因感染了風寒,嗅覺受阻,並未察覺到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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