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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酒就發瘋,你當真是,當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崔慕禮驀然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

  她在憤憤抱怨,偏話里透著種怒其不爭,難以言喻的熟稔親昵,像極吵嘴鬧脾氣的妻子,刀子嘴豆腐心地教訓醉酒丈夫。

  下一瞬,他又收回了這種荒謬感。

  謝渺無視他醉酒跌倒後難以起身的慘狀,收拾好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走了段路又快步返轉,抬腳朝他小腿狠狠一踹——

  踹完根本不看他臉色,跟只兔子似地拔腿就跑,速度快得險些帶起一陣風。

  崔慕禮:……

  小腿處傳來鑽心痛感,崔慕禮以手覆面,並不起身,就那般躺在冰涼地磚上,好半晌才睜眼,盯著方才攬過人的那隻手。

  掌心還殘留錦緞的絲滑細膩。

  片刻後,崔慕禮慢條斯理地起身,整理好衣衫,眼底恢復清明。

  「沉楊。」

  暗處閃現一抹身影,恭敬地道:「公子。」

  崔慕禮的髮髻有些松亂,幾綹碎發落到頰邊,既頹又透著一股漫不經心,「你說,一個人為何會突然性情大變?」

  沉楊低頭思索,認真答道:「應當是遇了事,受到打擊才會性情大變。」

  是嗎?

  崔慕禮不置可否地笑了聲,自言自語道:「裝了許多年,為何又不裝了?」

  沉楊自小習武,耳目比尋常人靈敏許多,亭中發生的事瞞得過在外守著的丫鬟,卻沒有逃過他的眼。他對表小姐的轉變並不感興趣,反倒對自家公子的態度感到詫異。

  公子向來性情淡薄,在男女之事上尤為明顯。除去三年前對蘇小姐有過短暫殊待,再來,便是今晚,竟讓表小姐輕易近了身……

  沉楊垂下眼,不再往深處想:無論怎樣,這都是主子的事,容不得他多言。

  崔慕禮抬手,輕撣著袖口沾染上的塵土,轉而思索起另一件事。

  郭陽謀害無辜少女藍琪兒,手段殘忍,罪證確鑿,卻仍安然無恙,無非是背後有四皇子李泓業竭力相保……

  他輕笑了聲,保得住嗎?

  崔慕禮輕闔長眸,神情淺淡,「去給長風鏢局的樊樂康帶句話。」

  「公子請說。」

  「就問他……殺妻之仇,何以為償。」

  第20章 (二更)

  謝渺並不將那夜的事放在心上,前世她與崔慕禮當過夫妻,男女間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區區一個擁抱算什麼?何況他喝了酒,酒後的行徑,通通當不得真。

  眼下她只關心經商大事。

  搞定姑母和銀子,接下來便該將正事提上行程——她要出去會會那位書香造紙坊的掌柜方芝若。

  謝渺認真打扮一番,興沖沖的準備出門,沒成想被兩名丫鬟攔在了屋裡。

  拂綠與攬霞齊齊跪倒在門口,低著頭,一聲不吭,用沉默以示反抗。

  謝渺不解,「你們這是做什麼?」

  兩人不回話,頭垂得更低了些。

  謝渺不傻,轉念一想便明白,「你們不願意隨我出門?」

  兩人還是不說話。

  謝渺並不惱火,短嘆了聲,「你們不願意出去,跟我說聲就行,何苦跪到地上,嫌膝蓋太好嗎……起來吧,你們留在院裡,我自己出去就行。」

  說罷繞過她們要走。

  攬霞急忙捉住她的裙擺,仰著頭,小臉滿是困惑,「小姐,您為何非要出去,待在崔府不好嗎?」

  謝渺行事或許部分向謝氏隱瞞,但從未避開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丫鬟。自從在清心庵摔過一跤,她念經拜佛茹素,步步向出家人靠攏。拂綠與攬霞雖暗暗著急,但知曉謝氏萬不會允許謝渺出家,也便睜隻眼閉隻眼,由小姐高興去了。可如今,小姐竟然說服謝氏,應允她出府經商……

  萬事轉變有跡可循,但小姐近日的表現,真叫她們成了二丈和尚——完全摸不到頭腦。

  再搞不清楚狀況,兩人也隱約察覺,小姐要做的絕非尋常事。她們二人是貧苦家庭出來的孩子,沒念過書,只受過尊主忠主的教導。小姐是她們的主子,是她們的天,她們的榮辱與小姐一體,小姐好便是好,小姐差便是差……

  她們的眼界並不開闊,在她們眼裡,能留在世代勛貴的崔府,已經是頂了天的好事。可看小姐的意思,仿佛……仿佛要與崔府割裂,單獨走陽關道去。

  難免不安,難免恐慌,想以一己之力,將小姐拉回「正道」。

  她們年紀尚幼,心機又淺,想說的話填滿臉龐,倒叫謝渺一時無言。

  是了,她光顧著自己,忘記考慮拂綠與攬霞的心情。

  「你們先起來說話。」

  謝渺一手牽一個,將她們扶起身,三人同坐到榻上。

  謝渺道:「不瞞你們說,我確實有離開崔府的打算。」

  拂綠與攬霞對看一眼,神色惶惶:果然!

  又聽謝渺道:「我們在崔府住了三年,姑母對我們盡心盡力。如今姑母有孕,以後要專心照顧弟弟妹妹,而我已及笄,也到了自力更生的年紀。」

  「那也可以留在崔府啊,又沒人趕我們走。」攬霞小聲嘟噥。

  謝渺便問:「攬霞,這幾年你在崔府,當真開心嗎?」她扯扯衣裳,又指指桌上的茶水糕點,筆墨用紙,「吃穿用度從不缺,你便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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