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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認無虞,謝飛鴻從儲物袋中掏出符紙與符筆來,提筆在符紙上繪製。

  制符。

  煉丹。

  刻錄陣盤。

  這三件事弄完之後,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彼時月上中天,謝飛鴻擔心屋子裡布陣會損壞到家具物事,帶著陣盤來到了別院中。

  陣盤拋出,由陣道之力牽引著的符籙與丹藥紛紛騰空而起,由虛空中勾勒出的陣道之力串聯在一起,隨後又隨著陣道之力消失在虛空中。

  陣法平穩地運轉。

  謝飛鴻見陣法沒有短時間內損毀湮滅的跡象,便將陣盤收了起來。

  她抬頭看著懸在半空中的弦月,眉頭輕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劍宗距離一線天境太近的緣故,原本她在醫仙門內觀月時見到的是皎白月光,如今在天劍宗看到的弦月卻帶上了淺淺的血色。

  血月,是為不祥。

  她遙望一線天境的方向,有些想去看看,可這個『想去看看』的想法轉瞬即逝。

  她怕自己有去無回。

  身為醫修,還是好好搞後勤就好。

  謝飛鴻正要回屋舍中去,突然聽到背後一陣腳步聲,她並未感覺到殺意,也就沒有拔劍,只當是司徒明玉等同門師兄弟過來看她。

  怎料,在她回頭看時,發現來人不是醫仙門人,而是有過數月緣分的段無涯。

  「段少宗,好久不見!」

  段無涯在來時路上打了一路的腹稿,這會兒面對謝飛鴻的這一句『段少宗』,那一肚子的『腹稿』瞬間消失無蹤。

  原來,僅僅是段少宗。

  段無涯臉上的笑容僵了三息時間,他從腰間解下一個沾著血污的酒葫蘆來,拋給謝飛鴻,聲音清朗道:

  「飛鴻道友這一聲『段少宗』喊的,屬實是過分見外了。你可別忘了,你是我天劍宗的客座長老,你喊我一聲無涯就好!」

  「抱歉,故友來天劍宗,我卻不在宗內。方才回宗時,聽守山弟子說醫仙門的真傳弟子到了,還說有一位一道特別厲害的謝仙子,我便猜到是你。」

  「眼下的情形不允許我設宴來款待飛鴻道友,只能請飛鴻道友喝點我天劍宗特產的刀劍酒了,還望飛鴻道友不要見怪!只可惜飯堂里的廚修這會兒多半已經歇下了,連盤炒豆子都弄不到,不然還能就著點東西喝酒。」

  謝飛鴻拔開酒葫蘆的塞子嗅了嗅,濃郁的烈酒香味撲鼻而來。

  她從儲物袋中掏出自己的空酒壺來,為自己倒滿,想到自己還有剛釀製好的『獨酌』,便甩了一壇給段無涯。

  「我登門而來,未曾帶拜山禮,還望無涯莫要見怪!這酒是我親手釀的,名叫『獨酌』,我自己還未嘗過,請無涯第一個品嘗!」

  段無涯接過那帶著淡淡藥草香味的酒壺,道:「飛鴻釀的酒,必須痛飲三百杯!」

  他掂起酒壺一通猛灌。

  謝飛鴻也灌了一大口刀劍酒,感覺那酒氣如同刀劍一般,好似要將人的喉嚨與胃腸都給割開,待酒氣落入腹中之後,喉嚨與胃腸中暖意上涌,儘是舒坦之感,她的眉宇間也輕鬆了不少。

  反觀那段無涯,他猛灌下一大口『獨酌』後,就好似被人封了周身大穴一樣一動不動。

  謝飛鴻沉浸在刀劍酒帶來的愉悅中,自是沒顧得上看段無涯的反應。

  段無涯是自己吞下那一口『獨酌』之後緩過來的。

  他的臉上寫滿了不自在,問謝飛鴻,「飛鴻道友,你這酒……是不是釀壞了?為何又酸又澀,還苦味上涌。雖然你我關係好,我不應當打擊你,可我是直腸子,不喜歡虛頭巴腦的彎彎繞繞,你這酒釀的,委實難喝了些?」

  謝飛鴻:「???」

  「不應該啊……這酒明明是釀成了的。」謝飛鴻不信段無涯的話,也拿出一壇『獨酌』來,灌了一口,清冽的酒香味就好似清泉落在山間白石上一般,一杯酒入喉,肝腸之間滿是通透與坦蕩。

  「沒有啊,這酒的味道,甘醇清透,怎會是釀壞了的?莫非是剛剛給你的那一壇壞了?你再嘗嘗這一壇。」

  謝飛鴻又拋給段無涯一壇獨酌酒。

  段無涯這次學聰明了,他沒再猛灌一大口,而是倒出些許入酒盅內,小小抿了一口,搖頭道:「還是苦的……」

  謝飛鴻不信,她從段無涯剛打開的那一壇酒中倒出些許,一口飲下之後,道:「不苦啊……」

  一個恍神間,謝飛鴻明白段無涯為什麼會說這獨酌酒苦了。

  她戲謔地飲下一口刀劍酒,挑眉看向段無涯,說,「無涯,你是動情了罷!」

  「我這獨酌酒,最傷情-人心。若是你心中無情愛糾葛與牽扯,那飲下這獨酌酒之後,肝腸中俱是自在與坦蕩,可若是心有羈絆,那酒的味道定然是苦澀難以下咽的。」

  「你,動情了。是看上哪位女修士了?不怕被女修士影響了你拔劍的速度?」

  段無涯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過了許久之後,好似失了魂魄的他又拿起那壇獨酌酒來,猛灌好幾口。

  他腦海中只剩下那句話——「無涯,你動情了罷!」

  他確實是動情了。

  還是對一個無情的人動了情。

  不知為何,段無涯感覺自己竟然從那苦澀非常的獨酌酒中品出了絲絲縷縷的回甘來。

  他看謝飛鴻枕在梅枝上一口一口地喝著酒,眉目清朗似山間清風與天中明月,突然覺得自己應當把心意都深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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