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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承昭冷冷一笑,還真是會挑地方。這丫頭乖順了一路,此時車隊已行到山東境內, 正是個離京師和臨安都有些距離的地方。這丫頭便抓著機會, 趁著馬車修整要逃出去,好在自己對她早有防範。

  他將身上的狐裘攏了攏, 朝一旁的侍衛伸出一隻修長的手來:

  「鞭子給我。」

  那侍衛趕忙恭敬遞上。他抬步走近懷恩。

  懷恩見他來了心裡也有一些發怵, 此番逃跑被抓總要吃些苦頭的,她心裡倒也明白。只是她卻也知道朱承昭當初把她從端本宮裡救出來,雖然是存了再利用她的心思, 那她這條小命無論怎麼折騰都是能保住的。這番想著她也心神定了定, 也沒那麼怕了,便將脊背挺了挺,抬眼看向朱承昭。

  朱承昭將馬鞭折在手裡,去抬她的下巴, 見她唇線抿得緊緊的模樣, 瞧是不肯開口求饒的。他笑意愈發深了:

  「又跑?真當我是好性兒的?你說, 這是第幾次了?」

  懷恩只將臉瞥過一旁:「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 有骨氣。」

  他說著抖了抖馬鞭,往空里一揚。懷恩趕忙咬緊了牙關閉上眼,只等鞭子落下來。聽「啪」的一聲鞭子落下來,她身上卻沒有感到疼痛。睜開眼,卻見那馬鞭早已落到了地上。抬頭見朱承昭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還以為你真不怕呢,也就是個嘴硬的。」

  他說完,便有侍衛將一方乾淨的巾帕遞給他。朱承昭拿著往手上擦了擦,慢條斯理的道:

  「把人給我綁了,放到我馬車上,我親自看著。」

  他說完,將手中的巾帕卷了卷,俯下腰來便迅疾的塞到了懷恩嘴裡。懷恩嗚嗚咽咽的,拿眼瞪他,他瞧在眼中倒覺得樂趣非常,轉過身邊又上了馬車。

  於是從山東到臨安的這一路,懷恩皆和朱承昭同乘一個馬車。

  顛簸了一路,除卻剛開始幾天她被綁著,只能跪坐在馬車裡,磨的膝蓋生疼。後來的日子倒是給她鬆了綁,朱承昭到底有沒有過分為難她。那眼風也不曾給她一個,只當沒這個人似的。

  懷恩倒也樂得清閒自在。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如今逃不掉了,那便過一日且算一日吧。只是每日裡最煎熬的便是吃飯的時候,她只能拿眼撇著朱承昭面前那豐盛的飯食,而自己手裡的只有一塊干饃和一碗湯水。只是她倒也不肯低聲下氣的求什麼,只窩在馬車角落裡啃著自己的干饃。

  朱承昭掃一眼窩在角落裡啃著干饃的懷恩,雙螺髻都跟兩隻耳朵似的,都有些耷拉下來,好不可憐的模樣。雖然自懷恩跳河後他也安排了一具假屍體,會送到朱辭遠面前。為掩人耳目還是讓她做了女子打扮,但眼下他倒是看著有些後悔,覺得若不是她這副嬌弱的打扮,剛才他那鞭子定是能落在她身上的,也好給她長個記性,省得成日裡折騰。

  只是他這些日子見著這丫頭啃著干饃,倒也不鬆口,一句服軟的話都不肯說,倒也不管,只每日欣賞著她將那剌嗓子的干饃閉著眼睛,費力吞下的模樣,很是個有趣味的風景。

  這般想著,朱承昭枕著雙臂懶懶的靠在車壁上。也就是朱辭遠那個痴情種,才會把人養出這麼個倔脾氣。往後來日方長,他是要好生磨一磨的。

  懷恩到底在那場牢獄落下了舊疾,干饃啃了幾天,胃痛便又犯了。朱承昭這才鬆了口,給她換上了一些細軟清淡的飯食。

  馬車一路往南而行,沿途的風景也漸漸青翠起來,風裡也裹挾了些暖意和花香。懷恩也時不時的將頭探出馬車裡,左瞧瞧右瞧瞧,人倒是活泛了許多。只是總感覺心頭好像堵了口鬱氣,起不來也下不去。她索性不去想,任由那股鬱氣滯留在胸間。

  待到了臨安,朱承昭倒是無甚約束她,任她隨意在臨安城內走動。懷恩知道身後定是有人跟蹤的,她也不在意。臨安已是朱承昭的大本營,她早就歇了逃跑的心思。如今早已離了宮,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一路越過石橋,走過小巷,瞧著這煙雨江南,精緻畫坊。潮濕風掠過湖面,吹在面上,濕噠噠的卻帶著些暖和。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大都操著一口她聽不懂但十分軟和悅耳的吳儂軟語。只是好像在再清麗的景色,再溫和的清風,都拿她心中滯堵的那塊兒悶氣無可奈何。

  她索性找了間酒樓,掏出了一隻銀錠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喊道:

  「小二,上酒上菜。」

  於是她便就著滿桌的酒菜,一盅一盅的給自己倒酒。往日裡在宮裡朱辭遠拘著她,她已經好些日子吃不得這些大魚大肉和美酒佳釀了。如今倒是好,終於沒有人能管得了她了,她豈能不大快朵頤一番。

  只是她飯沒動幾口,酒倒是飲了一壺又一壺。醉眼朦朧的將那銅壺扔到地上,胃裡忽然就一陣一陣的絞痛。她忍不住蜷縮起來,眼淚忽然就猝不及防的落下了。

  恍惚間又回到那年,他帶著她偷溜出宮。她在那趟小食街上瞧著左也新鮮右也新鮮,這個嘗幾口那個嘗幾口。那時他按住她往嘴裡塞包子的手,勸她莫要吃太多,省得夜裡不舒服。那時她只拿眼瞪他,他又哪裡管得住她呢?只是到了夜裡,果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不舒服,痛得往他身上又掐又撓,恨恨的帶著淚花的罵他:

  「都怪你,都怪你。你怎麼不勸著我點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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