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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踉蹌著走至那人身邊,只覺著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她緩慢地蹲下,顫巍巍地伸手去試探他的氣息。

  還活著。

  太好了,還活著……

  祝暄這才回過神來:「來人!快去請郎中!快去請郎中!」

  ……

  外間幾人站在原地焦急地等著郎中的診斷。

  隔著屏風尚且能夠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福安見祝暄緊緊攥著手裡的帕子,忙湊過來安慰:「暄姐姐你別急。謝侯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祝暄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若說她有多擔心謝崢遠,或許也不然。只是方才那人的模樣與她那晚的噩夢重疊,嚇得她一時恍惚,這會兒才稍稍緩過勁來。

  又或許,她是習慣了對那人的擔憂,畢竟上輩子兩人也是實實在在地做了兩年的夫妻……

  眼下徐宛嫻也擔憂地遞來一盞茶:「暖暖,先喝口茶穩穩心神。」

  「好。」

  幾人又在外面候了片刻,才見郎中沉著臉色出來。

  「請問諸位娘子都是公子的什麼人?」

  祝暄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出去,「我是他妻子。先生有什麼同我說便好。」

  「夫人請借一步說話。」

  「夫人,不知公子這幾日可是過於勞累?」郎中沉聲問道,「我看公子身上的舊傷一直未愈,而後怕是又中了毒,餘毒未清。按理說若是在家好好休養也不會這般,想來是過度勞累所致。」

  祝暄回想起這人近幾天的行程,面色也不由地沉了下去。

  「他近日確實一直奔波勞累……依先生看應當如何?」

  「舊傷不愈容易落下病根,餘毒不清存至肺腑怕會傷及根本。這人吶,很多時候生病都是因為不注意休養。我會給公子開幾服藥,讓他按時服下。這幾日切記不可讓他操勞,若三日後仍沒有好轉,夫人便另請高明吧。否則公子的病便再無痊癒的可能了。」

  郎中說著不由嘆了口氣。

  祝暄聽得心中悶悶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只將郎中說的話都記下,又朝人家道了謝,讓茗喜把人送出門跟著把藥抓回來。

  福安與徐宛嫻見她這副模樣,便也猜到了謝崢遠如今的情況並不好,兩人安慰了她幾句便也沒再多留。

  眼下屋裡只剩了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那人,和坐在榻上漠然剝著葡萄的祝暄。

  她將果肉剝出來放在乾淨的瓷碗中,一枚,兩枚,三枚……

  等到一串葡萄剝完,瓷碗裡也被果肉堆滿。

  祝暄捏起帕子擦了擦手,輕聲開口喚了一句:「謝崢遠。」

  「這件事本與你無關,做到這份上,值得麼?」

  屋裡是良久的寂靜,也正如祝暄所願。

  她知道那人沒醒所以才敢這般問出聲來。

  祝暄起身走至那人床邊,抬手替他將薄被蓋好,正欲轉身離開,卻被扼住了手腕。

  她一驚,便聽得那人啞著嗓子開口:「值……得。」

  祝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回頭看過去,便見那人蒼白著臉色朝自己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阿暄……再陪我一會兒,好嗎?」

  手腕上的溫度熨貼著她的皮膚,祝暄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情緒。

  僵持半晌,她終還是在床邊坐下。

  「現在可以放手了吧。」她漠然說著,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謝崢遠像是又笑了一聲,漆黑的眸子雖然不甚清明,卻也始終望著她的方向。

  「你還願意留下來……真好。」

  還不是因為某人死纏爛打。

  祝暄淡淡看過去,輕嘆了口氣,「你身上的傷一直沒好?」

  「……」謝崢遠沒說話。

  說起來,謝崢遠心口的劍傷,體內的毒素,以及這幾日的勞碌奔波,皆是拜她所賜。

  在外戰無不勝的將軍,在朝中從不甘拜下風的平遠侯,在她面前卻沒有一次反抗。

  想來他也只是為了上輩子而贖罪吧。

  祝暄這般想著,垂下眼來,「你自己的身子不好好將養,也沒人會替你受罪,更沒人心疼你。這些都是你上輩子造的孽,是贖罪,還債……別想在我面前賣慘博取同情。」

  那人悶笑兩聲,道:「謹遵夫人教誨。」

  這句「夫人」喚得她心尖不由一顫,恍惚又想起些事情來。

  ——「我雖是喜歡楓樹,你也不必將每種都買回來。有些不適合上京的水土,也是養不好的。」

  ——「可這楓園都建好了,樹苗也都在運輸的路上,夫人說這些可是晚了。」

  ——「這次我便不跟你計較,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

  ——「好。謹遵夫人教誨。」

  祝暄忽地站起身,「你讓我陪你我也陪了,晚些我還要送福安回宮,先走了。」

  這回她生怕那人再拽住自己,飛快地出了裡間,繞過屏風,正好見到端著藥進來的茗喜。

  「姑娘,侯爺的藥好了。」

  祝暄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停頓,只匆匆吩咐一句「讓無名進來餵藥」,便頭也不回地出了瞭春齋。

  只因她深知,自己再多留一刻怕是會瘋。

  *

  晌午一過,祝暄便操持著送福安回宮的事宜。

  福安本不想走,奈何如今將軍府里來了徐家二姑娘,又住了病殃殃的平遠侯,她再留下來也是不便,自然沒再多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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