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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幾個徒弟當下脫了衣服,顧不得河水的冰冷,縱身躍入了河水當中。說是河水,不如說是江水。水面寬,水深也達七八米。江面浪花一個接一個的,下水救人的師兄弟就算水性再好,也不過是孩子,最遠的不過游出去了幾米,就被浪花打了回來。

  眼看小師妹漸漸被江水吞沒了,師父無助地跪在了岸邊嚎啕。有的師兄弟叫來了附近的村民幫忙。可是等他們趕來的時候,小師妹已經徹底不見了……

  三天後,小師妹的屍體被下游村子裡的村民打撈上來了。人在水裡泡了三天,又白又脹,讓人不忍心多看一眼。大家都不相信,那個善良純真的小師妹就這麼死了。在出殯的時候,大家都哭了。師母更是哭昏過去了幾次。

  停靈、出殯、入葬。忙完這一切,師父仿佛老了許多,往日的精神氣兒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頭上的幾叢白髮悄然鑽了出來,額頭上的皺紋也深了幾道。那一晚,他突然叫來了所有的弟子,讓他們跪在了院子裡。

  師父手裡拿來了一根藤條,輕輕搖晃著:「我……唱了一輩子的戲,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包括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我教你們戲,打你們,那是為了你們好!不唱戲,就沒有活路,想掙大錢,就得唱好。可是你們呢?你們是怎麼尊師重道的?」

  所有人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大氣都不敢出。自從小師妹死後,師父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大家的心裡都明白。鮑長年等幾個有孝心的弟子心想:師父心情不好,想撒火的話就撒吧,自己受著就是了。

  「小庚子!」師父突然一聲大喝,渾如晴天打了一個霹靂,嚇得牛長庚一哆嗦。

  「小庚子,你說,你小師妹怎麼會掉進水裡的?!」師父像是一頭咆哮的獅子,手裡的藤條晃動得很厲害。

  牛長庚嚇得渾身哆嗦:「師父……我……我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你這是欺師滅祖!」「啪!」藤條狠狠地抽在了牛長庚的背上,只這一下,他的後背肯定是出了血紅印兒了。師父打完了這一下:「你回來報的信兒,你說不知道?」

  牛長庚的眼睛裡含著淚花:「師父,我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啪!」「我讓你不知道!」「啪!」師父沒說一句話,便要重重地打上一藤條。

  牛長庚疼的直咧嘴,眼淚終於忍不住了,滑落下來。

  師父說道:「你別哭,我只打你三下,不是說要饒了你。你回來報信兒,也算是有功。你要對得起跟你同名的那位大師!」

  「謝……謝謝師傅!」

  「小友子!」師父回頭去大叫一聲。

  許長友巋然不動:「師父,小友子在。」

  「小師妹出了事,大家都趕過去了,為什麼你最後才到呢?」師父的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鮑長年心想:是這樣嗎?當時的情況太亂了,何況過去了幾天,記不清楚了。不過,許長友平時也很少跟大家談論起小師妹,而且他跟小師妹的感情一般。最後才到,估計也沒怎麼把這事放在心上吧。

  許長友聽到師父的質問,不慌不忙,他從懷裡拿出了兩個黃色油紙包,整齊地放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頭說:「師父,頭些日子,您的菸葉子抽沒了;師娘又老念叨福壽祿的點心。我那天去買的,本來想那天就給您和師娘送過去。可是……一回家就聽到了這件事,我就急忙往那邊趕。大家都為了小師妹的事情忙活了幾天,我不能在那時候拿出來邀功。」

  師父臉色雖然還是陰沉著,不過緩和了一些。他用手裡的藤條翻開了油紙包,裡面果然是菸草和點心。不過點心早就碎成點心渣兒了。師父嘆了一口氣:「你起來吧。」

  許長友慢慢地站了起來,可是因為腿麻了,一個趔趄差點兒又摔倒,勉強扶了一下地面,這才站起來。

  「其餘的人,給我跪到天亮!」師父用力揮了一下手裡的藤條,劈空作響。他背著雙手慢慢回屋了。

  鮑長年回憶完了這一段往事,說道:「那一晚,許長友回去睡了。我們十幾個人,全都跪在了院子裡跪了一宿。早晨起來的時候,腿都沒知覺了。」

  安琪兒輕輕皺眉。她原以為,這樣的類似《霸王別姬》中的橋段只存在於小說中,沒想到建國後還有這樣的事情。

  鮑長年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說道:「這事也不能怪師父,唱戲就是這樣的,不打不成材。何況,小師妹是他的心頭肉,不訓我們一頓,他老人家的火從哪兒發呢?」

  大致了解了一下這些事情,畢煒詢問起了牛長庚這個人。

  學藝過去了這麼多年,很多人都沒了聯繫。尤其是鮑長年的腿傷了之後,離京劇越來越遠,以前的同門也都漸漸不聯繫了。關於牛長庚,他也不清楚這位四師兄的近況。

  沒辦法,畢煒和安琪兒只好求助於戶籍警那邊了。在公安全國人口檔案系統中,畢煒鎖定了目標。符合年齡、性別、籍貫的,只有一個人。畢煒去了那裡的派出所了解情況,其中一個片警對畢煒說道:「這個牛長庚,現在蹬著三輪車呢。市里三令五申要取締三輪車拉客,城管都抓了好幾次了。畢隊,這老小子還有一個外號呢,叫』燕垣市車神』。」

  畢煒笑了:「怎麼,每次都抓不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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