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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菠蘿頓了頓,吸了一口煙,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使勁憋了回去。看得出來,她跟死者吳英姿的感情很好。她停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我能說一說心裡話嗎?」

  畢煒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我知道,我們這行在別人看來就是下賤,什麼拜金、垃圾……那都是說我們的。有的人不冤,但是英姿真的是冤枉的,要不是當初剛進城被人騙,她絕不會走上這條路。說句不怕你們笑話的話……我入行有七八年了,她是我見過的最乾淨的一個女孩兒。」

  「接著說下去。」畢煒知道問詢口供決不能摻雜個人感情。

  「過了一星期吧,英姿回來了,但是我見她身上有傷,回來了就一直哭,也不說話。我問她到底怎麼了,後來她才告訴我。原來她那個混蛋丈夫欠了賭債,把他們的親生女兒給賣了!」菠蘿又吸了一口,「英姿回家這段時間,一天晚上正睡著呢。幾個男人闖入了他家,把她強暴了……」

  畢煒聽了這些,不覺愕然,他望向了安琪兒。安琪兒的眼中充滿了怒火,輕咬下唇,就連她手裡拿著的筆,都不自覺地扎進了本子裡。

  「後來才知道,是她老公欠了村長兒子的賭債,說好了讓英姿肉償。英姿去找他理論,還被他一頓暴打,說你賣也是賣,幫我還債也是掙錢啊!

  「英姿沒辦法,想跑。但是她婆婆看得她很緊,說還不清債不許她走。英姿想趕緊擺脫這一家人,只好找人借了高利貸,這才回到了燕垣。回來後,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很放縱,很浪蕩。以前她是我們這裡最看不開的一個……後來她跟我說,看開了,這操蛋的生活。」說到這裡,菠蘿突然苦笑了一下。

  「說說你最後一次見她吧,也就是七月二十三日那天。」

  「那天一早,英姿就打扮好了,說要去見一個人。不過我覺得不對勁,幾乎從兩三天,英姿每天回來都是高高興興的,第一天說客人給了她很多錢,第二天說還是那個客人。總之,這個客人好像很大方。」

  畢煒急忙追問:「有關這個客人,你知道多少?」

  菠蘿搖了搖頭:「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不能打聽姐妹的客人,除非客人有需求,要不然我們不會同時出現的。而且我和英姿的關係很好,也不會仔細去問了。我還告訴她,這件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免得別的姐妹惦記上。」

  「你最後一次見她,她也是去見那個客人嗎?」

  「嗯,當時我正巧回來,見她下樓剛出來。我還跟她說呢,別太瘋了,有事打電話。她笑著點頭,然後問我需要什麼,給我捎回來。我說什麼都不缺。然後她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你有英姿的照片嗎?」

  菠蘿翻出了手機,找到相冊里的幾張遞給了畢煒。畢煒將照片傳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隨後,畢煒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在這兒盯一會兒,我出去打個電話。」

  見畢煒出去了,屋內陷入了安靜之中。安琪兒聽完了菠蘿的講述,雖然同情吳英姿的遭遇,卻也僅僅限於同情而已,屋內僅剩的兩個人都是女人,境遇卻既然不同。而對方所從事的職業,更是讓安琪兒敬而遠之。

  「小妹妹,有這樣的老公是你的福氣。」菠蘿吐著艷妝的紅唇中吐出了一縷青色的煙霧,眼神望著窗外的霓虹閃爍,竟然是一種無比感慨的語氣。

  安琪兒輕啟朱唇,本待要解釋一番。

  可還沒等她說話,菠蘿又說道:「來這種地方不脫褲子的男人,我還真沒見過。你老公是第一個。」

  安琪兒心中恍然,但是她卻說了一句:「我們倆只是同事關係。」

  菠蘿看著窗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

  過了一會兒,畢煒回來了,卻沒有交代自己去幹什麼了。稍後,兩人又找了一些和受害者熟稔的人問詢了一番,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安琪兒和畢煒這才驅車回去。忙完這一切後,已經是深夜了。

  安琪兒悄悄地瞄了一眼畢煒,畢煒的神情很嚴肅,與平日裡判若兩人。他並沒有發覺安琪兒在偷瞄他,反而是一副沉思的樣子。忽然,他抬起頭來說:「前面路口停一下。」

  安琪兒踩下了剎車。畢煒下了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迎面走來了。安琪兒沒有下車,但是為了聽清他們說些什麼,還是打開了車窗。

  這個小伙子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神神秘秘的,仿佛怕別人認出他的樣子。安琪兒心中瞭然,這種人通常是警察的「線人」,行話叫「特情偵查員」。她猜得一點兒不錯,這個人正是畢煒的千里眼。

  畢煒對他交代了一番,線人小伙兒連連點頭,拍拍胸脯說:「您放心,三天之後我給您信兒!」

  畢煒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明天!」

  「啊?」線人傻眼了,「畢哥,時間不夠啊!一個晚上怎麼可能呢,我得托別人問問啊。」

  「就明天,明天一早我等你電話,沒消息的話,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線人嘆了口氣:「得,誰叫您是爺呢!」說完,壓了壓帽檐,準備轉身離去。

  畢煒叫住了他:「你妹妹的病怎麼樣了?」

  一提起這個,線人神情轉憂,用一種頗為擔憂地口吻說道:「正在找配型呢,可就算找到了,這手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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