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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沙漏代表著的,是死神登門的倒計時。

  他回過頭看向曹登科,眼神里有些淡淡的厭惡。

  「以前,我看到關於把人吊起來的方法記錄,總覺得有些不妥當。」

  張湯指了指穿透了曹登科肩膀的麻繩:「大楚刑訊,用的一般都是琵琶鉤。」

  他起身,在曹登科肩膀位置比劃了一下:「大概就是在這,用一根鐵鉤穿過去,把人吊起來,人就會無力反抗。」

  他問:「可是你知道這樣做有什麼不夠完美的地方嗎?」

  曹登科當然不會理會他,只是怒視。

  他想罵,想狠狠的罵,可是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無力,好像連眼皮都越來越沉重。

  有一種想要睡覺的感覺,而且越來越難以抵抗這種困意。

  張湯問道:「你是不是越來越沒力氣說話了?」

  他圍著曹登科一邊走一邊說道:「鐵器掛著琵琶骨,流血是可以止住的,就算你不處理,血也會自己止住。」

  「人的身體其實也很神奇,總是想拼盡全力的在受傷之後想要自救,雖然多數時候沒什麼意義。」

  他轉了一圈,回到曹登科面前:「鐵器不夠完美,但是用麻繩不一樣,麻繩穿透你的肩膀,一直在吸你的血,我用野物做過試驗,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把血吸乾。」

  他又看了看那個沙漏:「你距離血液被吸乾,似乎也沒有多久了。」

  曹登科的眼睛睜大,張了張嘴,嗓子裡發出很微弱的聲音。

  張湯湊近聽了聽,曹登科是在罵他。

  張湯嘆了口氣:「罷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他轉身離開。

  掛在那曹登科臉色慘白,像是塗抹了一層粉似的。

  他努力的扭頭,看到了肩膀上穿透過去的麻繩,是一種深褐色。

  眼睛逐漸模糊,似乎看到的不是麻繩,而是一條暴露在外的血管,他自己的血管。

  張湯把門關上離開,屋子裡一下子就變得安靜起來。

  安靜的不像話,以至於連曹登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都顯得刺耳起來。

  曹登科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很輕,但卻震了他的耳膜,其實,那是震了他的心。

  滴答……

  那應該是水珠兒掉落的聲音吧。

  可是這屋子裡,哪裡來的水?

  那是他的血吧,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不是放著一個盆,盆裡邊已經滴落了不少血液。

  滴答……

  又一聲。

  曹登科忽然就忍不住了,他拼盡全力的掙紮起來。

  他被吊在那,身子懸空,掙紮起來的時候,肩膀被穿透的地方劇痛難忍。

  似乎是因為被血液泡的時間太久了,他左邊肩膀的麻繩斷開……

  可對於曹登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只剩下一邊肩膀吊著,更疼,更痛苦。

  應該是聽到了聲音,外邊的廷尉推開門進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完全沒有把他救下來的意思,也沒有重新把他掛回去的意思。

  只是那麼看著。

  曹登科第一次,在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到了對生命的漠然。

  就在這時候,張湯回來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後語氣毫無波瀾地說道:「換一根新的麻繩穿回去……另外,換個盆吧,血滿了。」

  「不!」

  曹登科忽然嘶吼起來:「放過我!我求求你放過我!」

  張湯嘆道:「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而我只是尊重你的選擇,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廷尉對於你這樣勇敢的人很敬佩,不是誰都可以成為勇士。」

  他走到曹登科身前不遠處,一字一句地說道:「廷尉往往都會選擇尊重你這樣的人做出的選擇,成全你這樣的人嚮往的氣節。」

  他說話的時候,廷尉找來了新的麻繩。

  這個廷尉默不作聲的走到曹登科身後,手抓住肩膀上斷開的那根麻繩往外一拉……

  噗的一聲,比大拇指還要粗一圈的麻繩從肉里被拽出去。

  曹登科疼的一聲慘呼。

  可是接下來,更痛苦的事要發生了。

  他看不到背後的人,哪怕他極力扭頭也看不到,但他感覺的到,那個該死的廷尉正在把新的麻繩往他肩膀的血洞裡塞。

  「你想知道什麼……你告訴我你想知道什麼。」

  曹登科看向張湯,說話的聲音急促且顫抖。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我都告訴你!」

  張湯嗯了一聲,有些遺憾地說道:「在這一刻之前,我其實真的挺佩服你的,如果換作是我自己被掛在那的話,我可能比你崩潰的快一些。」

  說完這句話後,張湯一擺手:「把人放下來,給他把傷口處理一下,然後帶到我面前。」

  說完後他轉身離開。

  半個時辰後,另外一個房間中。

  張湯端了一碗肉粥放在曹登科面前,那肉粥的香氣,讓曹登科的眼睛都稍稍睜大了些。

  「餵他吃。」

  張湯吩咐了一聲。

  曹登科的兩邊肩膀都被穿透,此時想自己吃飯,顯然有些艱難。

  一名廷尉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遞到曹登科嘴邊。

  曹登科扭頭。

  這可能是他最後的一絲尊嚴。

  張湯擺了擺手,那名廷尉隨即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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