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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走到胡南昇面前:「你本來就有的,難道因為做了官,就都放棄不要了?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所以你起來吧,不用怕。」
他看向那些官員說道:「我一直都說,我查歸查,查是我的職責,但只要心裡沒有鬼,誰都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我面前。」
他說到這,話鋒忽然一轉:「那位周掌柜,兩年前開始接觸你,並且要給你分乾股,你入股一萬兩銀子,你算過每年應該分給你的紅利是多少嗎?」
胡南昇連忙道:「下官從沒有過問過那票號的帳目,每年的分紅,都是周掌柜親自送來,說是按照比例分好,絕無摻假。」
張湯道:「胡大人,你記住,我今日不辦你,恰恰是因為這一萬兩銀子。」
「我查過了票號近兩年的帳目,你的分紅雖然超過票號的盈利,但沒有超出太多。」
他看向胡南昇道:「你派人把周掌柜請來,你的事就算過去了。」
「是是是……」
胡南昇連忙俯身道:「下官立刻派人去喊他。」
張湯一擺手:「不用請到縣衙里,我進蘆縣還沒有縣衙以外的人知道,你派人去見他,把他請到你家裡。」
胡南昇怔住:「下官家裡?」
「是。」
張湯道:「你派人去告訴周掌柜,說聽聞張湯就要到了,帳目丟了的事,或許和張湯有關,讓他過來和你詳細說一說票號的事。」
胡南昇哆哆嗦嗦地說道:「是……」
半個時辰之後,胡南昇家中。
客廳里,張湯坐在椅子上等著,單手拿著一本書冊在看。
這本書冊是寧王賜給他的,說是一個叫李先生的人所寫,是關於刑偵之事。
在這本書冊中,張湯所得甚多。
在他身邊,縣令胡南昇,縣令的夫人家眷,還有一些僕從,都在那站著,誰也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候,院門打開,票號的周掌柜閃身進了門,一進來就嚇了一跳。
進了院門後來看到,院子裡站著十幾個身穿黑甲的廷尉軍,在那一刻,周掌柜的膝蓋也軟了一下。
「把人帶過來。」
廷尉軍百辦早雲間招了招手,手下廷尉立刻上前,帶著周掌柜進了門。
才看到張湯,周掌柜似乎就明白了為什麼,和之前縣令大人一樣反應,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張湯把手裡的書冊放下,那書冊封面上有一行字。
偵緝檔案……
這本不是李先生故意寫出來的,關於教授官府刑偵之事的書,而是他閒來無事,回憶著過去看過的故事,整理成的一本冊子。
當初在大楚都城的時候,靠著這本冊子,李先生一個月賣錢數百兩。
然而沒過多久,這本冊子就被官府定為禁書,凡是手中持有之人,若不交公處置,一律下獄。
很快,這本冊子就都被收繳上去,一把火燒了。
然後官府開始通緝這個寫書的人,書上有作者的名字,叫金鱗居士。
查來查去,發現這個金鱗居士像個透明人一樣,什麼都查不到。
再後來通過筆鋒筆跡之類的東西追查,發現之前在都城裡賣火了的幾本冊子,可能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過這本冊子上留名金鱗居士,另一本冊子上留名就是種子居士,還有一本書上留名是番號居士……
查不到人,最終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跪在張湯麵前的周掌柜,沒用一刻時間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
大概是有人給他出主意,要想生意做的穩當,當然要有靠山。
於是才有了後邊的事,但這個給他出主意的人,老早就已經離開了蘆縣。
周掌柜說,這個人叫慕風流,也是個生意人。
前些年一直都和票號有生意上的來往,帳目上過手頻繁。
後來周掌柜的生意遇到難處,還是慕風流出了一大筆銀子才把票號保下來。
所以算起來,周掌柜之所以是周掌柜,而不是當家的,是因為他的占股其實已經不足小半,真正說了算的是慕風流。
但是自從兩年前拉攏了胡南昇之後,慕風流就沒有再回過蘆縣。
每隔幾個月的話會有書信回來,有時候人在冀州,有時候人在幽州,但大抵上不會離開冀州治內。
周掌柜看起來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人,從面相上來看,就屬於那種膽小怕事的。
可這只是表象,張湯很清楚,這些做票號生意的人,哪有一個是真的膽小怕事的。
「千辦大人,草民確實有罪,請千辦大人責罰。」
周掌柜一個勁兒的叩首,似乎是真的嚇壞了。
胡南昇小心翼翼的走到張湯身邊,俯身道:「周掌柜在本縣做票號生意,也是祖傳下來,算起來已有數十年。」
張湯嗯了一聲。
山河印的人不可能一直都在某個地方自己開票號,通過這種手段逐漸控制當地票號,比自己做要簡單的多。
神不知鬼不覺,就把票號攥在自己手裡,通過票號,又可以讓大量的現銀流動變得正經起來。
這些人在生意上的手段,令人防不勝防。
「慕風流是哪裡人?」
張湯問。
周掌柜低著頭說道:「他自己說是江南陸陵人,陸陵在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