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頁
覺得此地實在是奇妙,最適合藏身,也有環環相扣之意。
於是暗中在博望山修建山莊,二百多年來,不斷修繕,不斷加固。
如今這裡,已經是一座能藏兵十萬的山中堡壘。
假人皇在碣石州修建的那座山中堡壘,和此地的堡壘相比,猶如螢蟲比之皓月。
山城的高處,修建了一座平台,大概有幾百步大小,站在此地可俯瞰群山。
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站在這,身上穿的是古樸長衫。
不是楚人習慣的服飾,而是周時候的衣服款式,寬袍大袖,在這山中高處站立,有幾分仙人姿態。
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人快步過來,他身材修長,虎背猿腰,只看身形便知道是習武之人。
年輕人快步到了那中年男人身後,單膝跪倒:「門主,冀州那邊脫控了。」
中年男人面相看起來和善溫厚,眉宇之間無一絲戾氣,如被溫養了多年的古玉。
一個人的氣勢,和身份地位息息相關。
普通百姓,著實難有這般的風采。
說他相貌,說不上有多俊美,是一張尋常面孔,可偏偏這樣一個相貌尋常的人,就有一種如這四周群山一樣高聳的氣勢。
「脫控?梅無酒?」
門主沒回頭,聲音很輕的問了一句。
年輕人俯身道:「回門主,不只是梅無酒,還有呂無瞞,兩人同時失蹤,屬下調查他們可能已經遁入兗州。」
門主沉默片刻後說道:「江北之地,我當初說過,交由四無掌控,你雖然年少,但為四無之首。」
年輕人改為雙膝跪地,以頭觸地道:「屬下已經想好,儘快趕赴冀州處置。」
「屬下本該自罰認罪,但唯恐入冀州後,因身體有缺被人懷疑,且有行事不變,所以請門主恩准,待屬下自冀州返回之後,再自斷一臂。」
門主點了點頭:「准。」
年輕人再次叩首。
門主語氣平淡地說道:「江北布置的事,一事無成,江北布置的人,三去其三……諸葛無屠,你確實讓我失望了。」
年輕人跪在那不住叩首:「都是屬下安排失當,屬下不敢辯解。」
門主道:「你先去處置了冀州的事吧,若冀州的事處置好,重新布置寧王李叱的暗子,這失當之責我就暫時不處置你,另一個……」
他回頭看向諸葛無屠:「逃回江南的另一個,我幫你處置。」
諸葛無屠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再次叩首:「屬下遵命。」
門主擺了擺手:「江山風雨飄搖,對於天下蒼生來說,是為劫難。」
「可江山風雨飄搖,對於山河印的人來說,是難求之機遇……從周起,先代門主縱橫開闔袖裡乾坤,之後數百年,歷代門主便皆為守成之人。」
「又至周滅,楚興,山河印的門主再一次布局天下手握蒼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再之後,又是數百年的安安靜靜。」
他回頭看向諸葛無屠道:「千年來,我是第三位逢亂世的門主,我何其之幸才能趕上這樣的大勢,三十多代門主只有三人有這般氣運……」
他轉身回來,再次看向面前群山。
「你們若是有誰毀了我這天下棋局,你們知道,我會有多不開心。」
諸葛無屠嚇得哆嗦一下,重重叩首道:「屬下馬上就趕去冀州,把脫控的事都處置好。」
「去吧。」
門主道:「山河印人才濟濟,你能到四無之首足以說明你的能力,我無需再多囑託。」
「是!」
諸葛無屠起身,又一拜,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門主站在那看著遠山環繞,沉默片刻後自言自語道:「原來還是低估了人的貪念,也低估了那個小小的李叱……」
「山河印存在千年,以貪念玩弄人心,卻也被貪念自傷無數次……如何能破之?」
他自言自語了幾聲,卻無奈搖頭。
他以貪慾玩弄人心,可是他沒辦法破,這般天下最毒的藥,沒有解藥。
黑暗降臨,籠罩群山。
門主轉身回到山城之中,城牆上,皆是身穿紅甲的兵士,如林一般。
京州。
晉門城。
長孫家的祖宅大院,長孫無憂跪在那不住叩首。
長孫家的老人們坐在客堂上,看著這個晚輩的面容決然,他們全都沉默著。
「無憂。」
長孫家的家主長孫浩看著她說道:「你應該明白自己的選擇有多重要,長孫家要是跟你一起賭,要面對的不只是冀州寧王,還有山河印。」
長孫浩道:「我知你才智,知你能力,知你遠超男子的雄心……可是家族都賭上,太大太重。」
長孫無憂道:「孫兒知道,孫兒想賭。」
長孫浩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你有幾分勝算?」
長孫無憂沉思片刻,回答:「三分。」
長孫浩怔住:「才三分麼?」
長孫無憂道:「山河印要控天下,也沒有五分把握。」
長孫浩看向身邊的老人,那些老人們都點了點頭,其中一人道:「山河印利用我們長孫家這麼多年,如今亂世,也該做個了斷了。」
那老人起身道:「大楚開國公,我等先祖,大將軍長孫戰說過……長孫家的人,每一個人骨血里流淌的都是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