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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殺你母親的人是誰嗎?」
武先生問。
少年回答道:「不知道,但他已經被大人你殺死了。」
武先生搖了搖頭:「我殺死的那個,只是你的仇人之一。」
他看向少年不遠處的人頭,天已經亮了,看得出來這個人的眼睛略微有些不同。
不是中原人的黑色眼睛,而是有些發藍。
當初韓飛豹也注意到過,元楨的解釋是,草原上也有不少部族的人是藍色的眼睛,所以韓飛豹倒也沒怎麼懷疑。
武先生把那顆人頭翻了翻,斷開的脖子上,還能依稀看到刺青。
「這是鬼月人的標誌,刺在脖子上,平時也會被頭髮蓋住,所以之前應該沒有被人察覺到。」
武先生蹲在少年面前:「他殺害了你的母親,我殺了他,可是咱們中原天下,有無數個你這樣的人失去了母親,父親,失去了兄弟姐妹,失去了親朋好友,而殺人兇手都是黑武人。」
他抬起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如果你願意活著,我會救治你,我還會教你武藝,教你兵法,教你怎麼打仗,怎麼殺敵。」
武先生的另一隻手指了指北方:「如果我這個年紀的人,沒有機會帶著我們中原的漢子殺進黑武人的地盤報仇,那麼我希望是你這個年紀的人,將來有一天,將我們中原人的戰旗插在黑武人的土地上。」
「我希望你提著我們中原的橫刀,刀上滴著黑武人的血,被你殺死的那些人,他們的子孫後代也會恨你。」
武先生緩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就像你之前那麼恨你的仇人一樣。」
少年抬起頭看向武先生,眼睛裡已經有了細微的光。
「寧王曾經說過,我們中原人因為太善良,太好客,又太講究仁義道德,所以從古至今,都是外人在欺負我們。」
「寧王說,將來他要做的就是有一天,我們的男人,走在任何地方,看到男人們身上的盔甲,他們都會為之恐懼。」
「中原人的仁義道德已經太久了,逆來順受太久了,以德報怨也太久了……到你長大成人的那個年紀,是時候讓那些欺負過我們的人,被我們踩在腳下欺負。」
武先生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回答:「我叫鐵樹花。」
一個男孩子,叫名字里有個花字,乍聽起來好像是有些嬌柔。
可是鐵樹開花,便必須是持之以恆的堅守才能看到的事。
「鐵樹花,我叫武奶魚,寧王手下的人,也是青州節度使。」
武先生看著少年的眼睛:「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片刻後,鐵樹花掙扎著起來,跪在那給武先生磕了幾個頭。
武先生沒有阻止他,而是坦然受之。
等鐵樹花磕過頭之後,武先生再次把卷好的手帕遞給少年:「忍住了,你就是男子漢了。」
鐵樹花點了點頭,將手帕咬在嘴裡。
當武先生揭開他衣服的那一刻,少年的臉明顯扭曲起來,可是他的眼神里卻有一種璀璨的光。
他疼的身體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可是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武先生幫他把所有的傷口都清理了一遍,然後敷藥包紮。
忙完了之後,武先生起身招呼道:「來人,取一套衣服來給他。」
一名陷陣營的士兵,把自己備用的戰服遞給了這少年。
見那少年伸出雙手要接住戰袍,武先生的手伸出去擋在那少年的手前邊。
「在你決定船上這身戰服之前,我先要問你幾個問題。」
武先生問:「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你願意為你的同袍擋住危險嗎?當百姓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願意為百姓們去擋住危險嗎?當需要你流汗流血甚至戰死來守護家園的時候,你願意赴死嗎?」
少年的腦海里出現了他之前被救時候的畫面。
那幾名寧軍的斥候,為了保護他和母親的屍體,甘願用他們的身軀去擋住羽箭。
在這一刻,少年人的心中血液沸騰了。
「我願意!」
他大聲的吼了出來,震的他自己的傷口都在發疼。
可正是因為這樣的疼,讓他清醒,讓他知道自己接過這一身戰袍的意義。
「你記住,寧王的兵,是為了榮耀而活的,也是為了榮耀而戰的。」
武先生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我來告訴你,什麼是寧軍戰兵的榮耀……是我們身後的百姓,是我們腳下的土地,是我們中原人的團結。」
「我記住了!」
少年重重的點頭。
從這一天開始,才十幾歲的少年鐵樹花,成為了武先生陷陣營里最特殊的一個人。
他沒有武功基礎,他也不識字,他甚至身體還顯得有些瘦弱。
可是他堅定不移。
「準備迎戰。」
武先生站起來,朝著他手下的將士們大聲喊了一句。
天亮了,既然雍州軍已經暴露,他們是不可能再浪費時間的。
所以不久之後,雍州軍對龍頭關的進攻就會開始,那不是他們要進取的門,那是他們要逃命的路。
所以這一戰雖然還沒有開始打,但每個人都知道會有多慘烈。
「大人,我們要回到龍頭關里嗎?」
陷陣營的少年將軍宿鷗問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