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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大亂,青州的青壯漢子,十去六七。
到了沈珊瑚帶著兗州軍南下,一口氣將青州收服的時候,青州人口總數,比起當初最繁華時候,減少了六成。
而這六成,絕大部分又都是從十幾歲到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宿鷗的老家是在青州海邊,父母是漁民,當年匪患,再加上桑國的海盜橫行,村子裡遭了大禍,千餘口人的村子只有他和另外兩個孩子活了下來。
武先生到了青州任職節度使,到青州各地去探查民情的時候,收留了宿鷗。
後來這幾年,宿鷗一直都跟著武先生學藝,他天賦極強,雖然從開始練功和學習到現在也不過三年左右,可進境之神速,連武先生都覺得驚訝。
八百陷陣營,是武先生為了清剿青州之內的匪患而親自訓練。
因為沈珊瑚收服青州之後,青州已經沒有大規模的叛軍。
可是小規模的匪寇卻到處都是,如果是大兵團作戰,其一是根本沒有那麼多兵力,其二是也容易被匪寇提前發現而逃脫。
這些小規模的匪寇來去靈活,要想剿滅他們,就要有一支比他們還要靈活還要兇猛的精銳。
陷陣營組建之後,經過了兩年的訓練,然後由武先生親自帶隊,在之後的一年中,於青州內輾轉兩千餘里,一年打了上百仗,殺匪寇總計過萬人。
在太陽落山之前,宿鷗帶著八百陷陣營在山下集合完畢。
武先生下山,他叫過來幾名斥候,低聲交代:「你們趁著夜色,去之前打探好的地方觀察一下,若雍州軍還在原來位置,你們就不用回報,原地等候,若雍州軍不在,你們就即可回來告知。」
那幾名斥候隨即應了一聲,催馬先行。
武先生看向宿鷗和那八百陷陣營的漢子,緩了一口氣後說道:「這次是去救人,於數萬賊兵之中救出被抓走的鄉親們,我們不知道相信們是否還活著,但我們卻必須要去,你們可知是為什麼?」
宿鷗大聲說道:「因為我們是寧軍,是寧王的兵,寧王說過,寧軍不是為寧王而戰,而是為百姓而戰。」
武先生點了點頭:「每人雙騎,隨我而行,沒有我的軍令不可輕舉妄動,怎麼打,到了地方我再說。」
「呼!」
陷陣營八百漢子整齊的應了一聲,隨著武先生撥馬而行,八百人跟了上去。
夜色中,八百游龍。
雍州軍營地。
其實也沒有什麼像樣的營地,因為只休整半天一夜,明天一早就要進攻龍頭關,所以根本就沒有搭建營寨。
況且,此時的豫州軍這般狼狽,也沒有像樣的可以搭建營寨的東西。
在幾棵樹旁邊,來自黑武青衙的戶陀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綁在樹上的那個少年。
這少年的上衣已經被撕開了,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鞭子抽打出來的痕跡。
可是這個倔強又勇敢的少年,到此時,依然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他的母親已經被殺,就倒在他腳邊。
同時被抓來的幾個鄉親,也都已經被活活打死了,屍體也在他不遠處。
在青衙中殺過不少人的戶陀,此時都不得不對這個少年有些刮目相看。
可是他心中更多的是惱怒,一個半大的孩子,居然讓他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
哪怕他當著這少年的面,一刀一刀的在他母親身上割著,這少年都沒有開口。
不是他對母親不孝,而是因為他雖然年少卻看得透徹,他太清醒了,也太理智。
就算他說了,母親也一樣會死,他也一樣會死。
「割了他的兩隻耳朵。」
戶陀忽然吩咐了一聲。
他的兩個手下上前,打了整整半天,打死了五六個村民,連這些惡魔都已經累了。
此時上前要動手的兩個人心裡都有些厭煩,甚至想乾脆一刀解決了這個小子也就罷了。
「等下。」
就在這時候,韓飛豹出現,他身後跟著元楨,韓飛豹的臉色不好看,元楨的臉色也不好看。
「你們有些過分了。」
韓飛豹聲音發寒的說了一句。
他的士兵殺死過不少無辜百姓,尤其是在西北,他殺的人數以十萬計。
可是這種感覺很奇怪,他的人殺百姓的時候,他覺得是在鎮壓不聽話的刁民,所以殺人的時候他心裡沒有任何的不適。
然而現在,這幾個在他眼裡本該猶如草芥一樣的村民,卻是被黑武人殺的。
哪怕他已經在心裡默默的接受了要得到黑武人幫助的事,卻依然難以平靜面對。
「主公。」
元楨剛要說話,韓飛豹回頭怒視著他:「這就是剛才告訴我的,是在溫和的誘供?」
元楨道:「非常時期……」
韓飛豹臉色越發寒冷起來:「你不要忘了,你是黑武人!」
戶陀哼了一聲:「叫你一聲主公,你還真的把自己當主公了?」
元楨一怒:「戶陀,你閉嘴!」
韓飛豹指向那個少年:「放了他。」
元楨道:「主公,若如此,前功盡棄。」
韓飛豹沉默片刻:「那你們滾開,我來問。」
戶陀看向元楨,元楨對他搖了搖頭,戶陀隨即冷笑著走開了。
就在這時候,武先生派來的幾個斥候,悄悄靠近了蜀州軍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