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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九齡道:「那是作法的準備時間啊。」

  李叱瞥了他一眼後,繼續觀察對面的情況。

  「為了作法下七天雨,就足足準備了十一個月還多,這你跟誰說他們都愣了,然後問你,那不就是等來的嗎。」

  餘九齡嘿嘿笑了笑。

  李叱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場雨能下的這麼透,在北方這樣的雨可不常見。」

  方別恨笑了笑道:「主公,這樣的雨在蜀州也不常見……趕上雨季的時候,下上十天半個月的小雨常見,連續七天的雨都這麼大,我也沒見過幾次。」

  餘九齡立刻說道:「你看,這不就是求雨求來的嗎。」

  「求雨……挺好的。」

  李叱自言自語了一句。

  不管是餘九齡還是方別恨,在場的人,都沒能理解李叱這句話是為什麼而說。

  對面的眉山,為了構建大量的防禦工事,在山上挖了一圈又一圈的壕溝。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想要攻破這樣的防禦,幾乎沒有可能。

  眉山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山體堡壘,像是一層一層的梯田構造,組成了階梯式的防禦工事。

  可就因為這樣,山體表面的植被被大規模的破壞。

  尤其是挖壕溝的時候,別說草都被鏟掉了,草根都沒有留下。

  且不說這樣的大雨之下,工事有沒有可能被沖開,造成山體滑坡,只說是現在他們挖的壕溝里水都滿了,人怎麼可能還堅守在壕溝里不出來?

  這樣的情況,李叱想著如果再來三天雨的話,眉山大營里的蜀州軍士兵,大概就要崩潰了。

  如果他們還沒有崩潰的話,壕溝和工事也應該要崩潰了。

  餘九齡坐在雨棚中,晃蕩著腿,看起來心情著實不錯,可實際上他心裡有些淡淡的煩躁。

  「我其實很討厭雨。」

  餘九齡道:「小時候在酒樓里做夥計的時候,就開始不喜歡下雨了。」

  「每到下雨的時候,店裡的客人就很少,店裡就會很冷清,我不喜歡冷清。」

  餘九齡看起來依然那麼輕鬆,可是這話里的意思,倒是逐漸沉重起來。

  「人少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快樂的和不快樂的事情就都出來了。」

  餘九齡看向李叱:「當家的你喜歡下雨嗎?」

  李叱回答:「你知道的,我和我師父原來的住處,不大支持我們喜歡下雨。」

  說完後還笑了笑。

  餘九齡這才醒悟過來,自己不喜歡下雨時候的孤獨,和李叱比起來,竟然都顯得有些矯情了。

  因為李叱和他師父走南闖北,大部分時候都是睡在柴堆里。

  不管是大雨還是小雨,都足以讓柴堆里的一老一少,蜷縮著依偎在一起取暖。

  然後還要互相開幾句玩笑,讓這冷變得不那麼明顯,不是,是變得不那麼傷人。

  李叱說完那句話後,笑了笑又繼續說道:「可是我師父和我,在那個時候都覺得下雨比不下雨好。」

  餘九齡問:「為什麼?」

  「因為百姓們需要。」

  李叱的回答,依然簡單,簡單中透著一種需要人深思才能體會到的情感。

  北方的絕大部分地區,其實都不足以達到渠水灌溉莊稼的程度。

  老百姓種的莊稼有沒有一個好的收成,在九成九的情況下,依然是看天臉色。

  李叱和他師父曾經經歷過的事,有些時候,回想起來他自己都會笑出聲。

  哪怕,確實很狼狽。

  那年,冀州大旱,連續兩年都沒有下雨,整個北方乾燥的像是被在爐火上烤了一天一夜的玉米餅子。

  長眉道人帶著小丟丟兒走到方城縣的時候,被一群受災的百姓們攔住。

  百姓們已經無計可施了,看到一位道人,這就是他們能抓到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於是他們湊出來一些東西當做酬勞,想請長眉道人求雨。

  長眉道人很為難,別人不知道,他自己還不知道嗎,他哪裡會有什麼求雨的本事。

  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的百姓們太需要一些安慰了,哪怕這個安慰很短暫。

  於是長眉道人硬著頭皮開壇做法,小丟丟兒則站在旁邊,一句一句的重複著,說如果我師父沒有求到雨的話,請鄉親們不要罵他。

  可是鄉親們沒有人聽他說什麼,甚至是不在乎他說什麼,只是都緊張的看著長眉道人在那簡陋的法壇上裝腔作勢。

  長眉道人不想讓鄉親們過早失望,他就在法壇上一直走一直轉一直念念有詞。

  從清晨到天黑,圍觀的鄉親們已經失去了耐心,有人把帶來的東西都拿了回去,罵罵咧咧的走了。

  有人拿起土坷垃朝著台上的長眉道人砸過去,小丟丟兒就奮力的爬上去,張開雙臂,用身子為師父擋住那些侮辱。

  他依然在大聲的喊著,哪怕嗓音都已經沙啞到幾乎發不出聲音。

  丟丟兒喊著,你們不能這樣,我師父還在盡力,你們怎麼能怪他呢?

  不是他主動要為你們求雨的啊,是你們請他來做的啊。

  可是這樣的話從一個幾歲的小孩子嘴裡說出口,根本就沒有任何分量。

  其實,哪怕是從長眉道人自己嘴裡說出來,也一樣沒有任何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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