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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個月之前,她在用小車推著丈夫求醫的路上,碰到了一個曾經的老鄉。
那老鄉告訴她說,如今在大興城裡有一家名為沈醫堂的醫館,醫館裡的大夫,都是當世聖手,皆有回春之力。
同鄉也是無奈,畢竟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只是資助了她一些路費,然後還護送了有二百里,便不得不告辭離開。
她已經感激不盡,卻也不知道如何回報人家。
這一路如此艱難的到了大興城,才把丈夫安頓在一家小客棧里,出門去尋沈醫堂的半路上,就遇到了這個怪人。
她知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你……」
高真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虛弱的好像隨時都能斷掉那口氣。
「前些年造了匪患,受過傷後一直沒好起來,這兩年更加的艱難了。」
丁未露倒是臉色平靜,她問高真:「大人還沒回答民女,大人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高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回頭看向親兵:「把人接走,小心些。」
他看向丁未露:「我是受一位朋友所託,幫他尋找你,我看過你的畫像,所以路上遇到你便攔住問了問,只是沒想到……」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丁未露的臉,然後迅速的把視線挪開。
「我自己劃的。」
丁未露竟然如此的坦然,甚至是淡然。
「我要照顧他,這容貌總是會招惹一些麻煩,索性就不要了吧,反正……」
她看向那個男人:「他不嫌棄我。」
高真看向那個男人,眼睛紅紅的,他應該已經連走路都艱難了吧,可是高真看得出來,他那緊握著的拳頭,就是他覺得自己依然可以保護自己女人的武器。
「大人,你說的朋友,是誰?」
丁未露問。
高真忽然間決定說一個謊話。
「他已經死了……也是我們寧軍的將軍,戰死的……臨死之前交代我,請我幫忙找你。」
丁未露聽到死了這兩個字的時候,臉色明顯變了,嘴唇都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
「走吧。」
高真道:「請你不要拒絕,這是我朋友的囑託,我得幫他辦好。」
丁未露深吸一口氣,然後俯身一拜:「多謝大人。」
客棧對面,民居的屋頂上,方別恨坐在那看著,他沒有出聲,也沒有行動,拼盡力氣的控制著自己,所以連眼淚都是安安靜靜的。
高真的人幫忙把那個男人抬上馬車,丁未露再次致謝後也上了車。
等到車馬遠去,方別恨還是沒有動。
高真一躍而起,到了方別恨身邊坐下來:「對不起……我知道我自己這麼做可能有些過分……」
他話還沒有說完,方別恨搖了搖頭道:「我們是朋友,所以我不想說謝謝。」
高真嗯了一聲。
良久後,他低著頭說道:「我對她說,你……死了。」
方別恨深吸一口氣,然後努力的笑了笑:「挺好的。」
又是良久之後,他問高真:「你對她說的時候,我是怎麼死的?」
高真說:「戰死的。」
方別恨笑起來:「那還行……她爹手讓我學會體面,戰死……應該是很體面的。」
高真在月色下,見到了他這二十年以來,見過的最苦澀的笑。
他問方別恨:「你能忍得住嗎?」
方別恨道:「我坐在這裡,不就是已經忍住了嗎……不管她男人的病能不能治好,我想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高真問:「什麼??」
方別恨道:「幫我在大興城裡買個宅子吧,不要多大的,有個容身之處就行……她,不該顛沛流離。」
方別恨笑:「銀子我得先跟你借。」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膽大包天
高真辦事的速度很快,麻利還周全,在大興城裡踅摸了一個小院買下來,還讓人提前都收拾乾淨。
方別恨沒有再靠近過丁未露,哪怕內心之中那種再去看一眼的衝動一次比一次強烈。
沈醫堂的郎中也為丁未露的丈夫診治過,這種傷重的遺症,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根治。
接下來的兩天,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的高真總是把每天的事都對方別恨講一遍,方別恨心中無比感激。
客棧中。
薛令成聽手下人把事說完後,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這個方別恨是不是有病?」
他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既然情深,為何不見?」
坐在他對面的商玖影也自言自語了一句:「若非情深,早已相見。」
薛令成不懂,而商玖影則看不起他的不懂。
因為不懂這些的男人,大概都不曾付出過真心,而不管付出還是沒付出過真心,女人往往都會更理解這種選擇。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商玖影看向薛令成:「把丁未露從蜀州騙過來的是你,現在無計可施的也是你,你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讓我失望了。」
這句話或許是刺傷了薛令成的自尊心,他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商姑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節度使大人給你的命令,是來配合我做事,而不是來教我做事。」
商玖影聽完這句話後又笑起來,還是那樣滿是譏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