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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船夫們誰都不會信,那些混帳怎麼可能會留下活口。
可眾人都不敢和他的視線對上,紛紛低頭,王斌也把頭低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膽子沒多大,一旦對視的話,就一定會被人看出來什麼。
「可我這個人,還是很仁慈。」
郭瑋繼續說道:「如果你們願意把那個留記號的人交出來,其他人我可以不殺。」
沉默,很可怕的沉默。
郭瑋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人站出來,於是嘆了口氣:「那就只好一個個的試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看向王斌:「你是船頭兒,如果有人偷偷留記號你一定知道,因為他們都歸你管,你每個人都能注意的到,如果你沒有看到是誰丟進河裡碎布,那麼就只能是你丟下去的。」
他指了指王斌:「把他帶過來。」
兩名青絛軍士兵過來,一左一右,抓了王斌的胳膊就往外拉扯。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王斌叫喊起來,那慌亂,那恐懼,那掙扎的樣子,讓那些船夫們的眼神里出現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們就那樣看著王斌,似乎在這一刻,沒有人再對他寄予希望了。
「不是你?」
郭瑋笑了笑:「如果不是你,那你就指出來是誰,你如果敢說不知道,我就先把你砍了。」
王斌下意識的看向那些船夫,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羞恥,因為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
「是……」
王斌鼓足了勇氣,剛想說是我,可是那個我字還沒有說出口,一個年輕的船夫站了出來:「是我。」
郭瑋他們的視線立刻轉移過去,都看向那個年輕人,他大概連二十歲都沒有。
很壯碩,常年跑船讓他的膚色發黑,眼睛卻很明亮。
他分開眾人走出來,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就是我,一路上都是我,是我從船艙的貨物里偷了布匹,切開,隔一段時間就丟到水裡一片。」
郭瑋居然笑了。
他走到那年輕人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不怕死?」
他問。
年輕人居然也笑了,搖了搖頭:「不怕。」
郭瑋問:「為什麼不怕?」
年輕人回答:「因為我留下那些記號一定有用,寧王殿下的大軍就一定能追上你們,你們都會死,我一個人死換你們這麼多人死,不虧,所以不怕。」
郭瑋道:「那你是真的沒有見過死有多可怕。」
他擺了擺手:「把他按住開膛破肚,讓其他人看看。」
幾名青絛軍士兵上來,將年輕人雙臂死死把住,有一人掏出了短刀。
「等一下!」
王斌忽然大聲喊了一句:「不是他,是我!」
他的話才剛喊出聲,所有船夫都喊了起來。
「不是他,是我!」
「是我!」
「不是他,是我!」
「要殺就把我們都殺了!」
「對,既然要死,我們就一起死,你要是敢殺了他們倆,我們就都不幹了。」
「大家死也死在一起!」
他們爭先恐後的喊著,然後開始往前邁步。
王斌看向那些人,突然之間,眼睛裡就已經滿是淚水。
「居然都這麼勇敢啊……」
郭瑋道:「你們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把你們都殺了?很好,你們想的對,我確實不敢把你們都殺了,因為還沒有到地方,都殺了的話,我的人又不會操船,所以你們真的贏了。」
「但……」
郭瑋指了指王斌,又指了指那個年輕人:「把他們兩個手腳都打斷,留著他們倆的命。」
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向那些船夫:「你們若是不繼續幹活的話,那他們倆一定會死。」
然後他看向手下一名校尉:「輪值看著他們,不許他們上甲板。」
「是!」
校尉應了一聲。
沒多久,一群青絛軍上來,將那些船夫格擋在外,又過來幾個青絛軍士兵,將王斌和那年輕人的手腳都打斷了。
兩個人被丟在角落,互相看了看,好像都不知道疼一樣,一起咧開嘴傻笑。
上了甲板,郭瑋吩咐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差不多再有一天我們就能到岔口,裴先生安排的車隊會在那邊等候,我們棄船登岸,船要燒了,這些人全都燒死吧。」
就在這時候,有人忽然喊了一聲:「後邊有船快速追近!」
郭瑋一驚,連忙跑到船尾,伸手從親兵那把千里眼要了過來。
在他們的船後邊,有一艘看起來很奇怪的船正在靠近,那船的樣子他們從沒有見過,速度快的令人害怕。
「弓箭手到船尾來!」
郭瑋立刻喊了一聲。
這些青絛軍訓練有素,立刻在船尾組成了三排箭陣。
後邊那艘船從被他們發現不對勁,到追上來,根本沒有用多久,其速度是郭瑋他們這艘商船的至少一倍。
李叱就站在後邊那艘船的船頭,在他手裡,也攥著一塊濕漉漉的布。
這是他的船,狄赤在湖心島給他造的船,已經過去幾個月,這是第一艘成品。
本來這艘船就要送到豫州來給寧王看一看,李叱知道這艘船快到了,所以他才會對曹獵說出城去運河上攔一條船。
鳳柏木所造的這艘戰船還沒有命名,狄赤說,這船堅固無匹,快若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