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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琢磨這一切是不是我的想像。也許是。

  加布里耶爾總要問我怎麼樣——我感覺好不好。我一直說感覺挺好,但感覺得到他還是憂心忡忡。我的表演似乎已不能讓他放心。我有必要作出更大的努力。我假裝整天都在集中精力工作——實際上我早就不把工作放在心上了。我已經與工作脫節,失去了想完成那幅作品的動力。在寫這篇日記時,我都不能保證自己還會繼續作畫。至少得等我把這些事都置之腦後。

  我一直在為不出門找藉口——可是加布里耶爾說我今晚別無選擇,因為馬克斯要請我們出去吃飯。

  我實在無法想像,還有什麼比見到馬克斯更糟糕的。我懇求加布里耶爾取消這個約定,說我要工作——但他卻說去去對我有好處。他一定要我去,而且我知道他說到做到,所以只好服從,說了聲「好的」。

  我一整天都在憂心晚上的事情。因為我開動腦筋一想,所有的事似乎都有了著落。每一件事情都有了解答。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這實在太明顯了。

  現在我明白了。那個人——那個偷窺的人——不是讓-費利克斯。讓-費利克斯不會有這麼陰暗的心理,不會偷偷摸摸地幹這種事情。還有誰會想這樣來折磨我、恐嚇我、懲罰我呢?

  馬克斯。

  當然是馬克斯。一定是馬克斯。他想把我逼瘋。

  我非常害怕,但是又必須鼓起勇氣。我準備今天晚上就行動。

  我得和他當面對質。

  8月24日

  由於在這座房子裡待得太久,昨晚外出時,我感到既不自在,也有點害怕。

  外部世界使人感到廣袤無比——周圍一片空曠,上方是遼闊的天空。我感到自己非常渺小,緊緊地挎著加布里耶爾的胳膊,尋求安全感。

  即使我們去的是我們喜歡的奧古斯都餐館,我還是沒有安全感。這家餐館曾經是那麼舒適溫馨,現在卻沒有了這樣的感覺。我總覺得它有什麼不同——它有一股焦煳的氣味。我問加布里耶爾廚房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煳了,他說他沒聞到什麼異味,是我的憑空想像。

  「一切都很正常,」他說,「不要這麼緊張。」

  「我不緊張,」我說,「我顯得緊張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咬了咬牙。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常這樣。我們坐下來,靜靜地等著馬克斯。

  馬克斯把他的接待員帶來了。她叫塔尼婭。顯然他們已經戀愛了。馬克斯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很親昵,雙手像黏在她身上一樣,對她又是撫摸又是親吻——但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盯著我看。他是不是想讓我感到嫉妒?他惹人厭到了極點,我感到噁心。

  塔尼婭看出苗頭有些不對——有一兩次她看見馬克斯在盯著我看。我真想告誡她要防備馬克斯,告訴她說她落入了怎樣的陷阱。也許我會的,但不是現在。此時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馬克斯說他要去洗手間。不一會兒,我找準時機,也說要去洗手間。於是我離開餐桌,跟上了他。

  我在拐角處趕上了他,一把抓住他手臂,抓得很緊。

  「別這麼幹了,」我說,「別這麼幹了!」

  馬克斯一臉困惑:「別怎麼幹了?」

  「你在監視我,馬克斯。你在偷窺我。我知道是你。」

  「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艾麗西亞。」

  「別跟我說謊。」我發現我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嗓門。我真想衝著他大聲喊:「我都看見你了,行了嗎?我拍了張照片。我拍了一張你的照片!」

  馬克斯笑起來:「你在說什麼呀?放開我,你這個瘋女人。」

  我抽了他一個耳光,出手很重。

  我一轉身,看見塔尼婭站在那裡,好像挨巴掌的是她。

  她看了看馬克斯,又看了看我,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餐館。

  馬克斯瞪了我一眼,去追趕塔尼婭。他憤恨地對我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他媽的沒有偷窺你。別擋我的道。」

  他說話時怒氣沖沖,充滿蔑視,我敢肯定他說的是真話。我相信他的話。我不願意相信他——但我不得不相信。

  如果不是馬克斯……那會是誰呢?

  8月25日

  我聽見有動靜。是外面的聲音。我到窗口看了一下,發現陰影處有個人在移動——就是那個人。他就在窗外。

  我給加布里耶爾打電話,但是他沒接。我要不要報警?我不知所措。我的手在發抖,幾乎無法——

  我可以聽見他的聲音——就在樓下——他推了推窗戶,接著推了推門。他想進來。

  我必須從這兒出去。我必須逃走。

  哦,上帝呀——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進來了。

  他進到房子裡來了。

  [1]引自《冬天的故事》,朱生豪譯,譯林出版社版。

  第四部分 PAPT FOER

  心理治療的目的不是為了改變過去,而是為了幫助病人正視自己的歷史,並為之感到悲痛。

  ——艾麗絲·米勒

  1

  我合上艾麗西亞的日記本,把它放在辦公桌上。

  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聽著窗外嘩嘩的雨聲。我想從剛才讀過的日記中悟出點什麼。顯然艾麗西亞·貝倫森的經歷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對我來說,她曾經是一本尚未打開的書,現在這本書打開了,它的內容使我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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