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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走近,她聽到獄吏的議論。

  「那榮時瞧著君子模樣,卻也不過是個假正經,偽君子我們見得多了,裝的這麼像的,還是頭一個。」

  「酒色財氣俗人一個,平常演得好,現在還不是露馬腳,下流還下作。」

  林魚面上不動聲色,袖子裡的拳頭卻捏緊了。總有些人自己滿肚子男盜女娼就無法接受別人潔身自好,還拼命潑髒水要把人弄髒。

  權勢的滋味兒就像阿芙蓉一樣誘人上癮,站的越高,下面巴望你的人越多,他們一邊巴望著你,一邊想著要把你拉下來,當公事上找不到攻訐的地方,就只好從從私德上下手。

  而不孝不悌或男女之事就是最好做文章的,尤其男女之事,一旦沾上了便說不清。哪怕你再清白,都擋不住一雙雙窺視的眼,一顆顆意淫的心。當你露出一點一絲的破綻,便有大批蒼蠅蛆蟲,逐腥而至。

  她以前覺得榮時克己過禮,矯情做作,如今方知居高臨險,怎能不如履薄冰,朝乾夕惕。

  榮時何等光風霽月人物,一朝落難這起子小人便對他肆意編排,何止是誣陷,簡直就是侮辱。他高潔,乾淨一個人,清清白白規規矩矩,偏偏背這麼個骯髒腥臭的污名。

  皇朝優待文士,他們大約不能殺了榮時,甚至不能隨意對他動刑,但他們都毀了他。

  陰冷的通道里,林魚出了一背的汗。

  她知道由於皇朝優待文的慣例和雲陽公主的用心,榮時很可能不會被處死,但他們會用各種下作的手段折磨他。

  比如長日長夜不得合眼找人輪番謾罵……這種精神暴力給人帶來的打擊甚至勝於肉刑。

  榮時剛入獄的時候還能維持禪坐的狀態,但隨著濕邪之氣侵蝕,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逐漸消耗,直至今日,幾乎無法坐起。

  林魚遠遠看到那黑暗裡一角,單弱的污雪似的一團,眼淚差點掉下來。

  第73章 . 對付 笑得像個反派

  雲陽公主面無表情的走在皇宮裡凌空高架的復道上, 傍晚的風浸透了椒房殿馥郁的香味,似乎連吹拂都比別的地方顯得吃力,她華麗繁複的裙擺拖在地上,隨著腳步移動, 上面鑲嵌的珠寶和金絲銀線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這位炙手可熱的公主遍體華彩錦繡, 臉上卻並無喜色, 剛剛與皇后的爭吵, 似乎還迴蕩在她的耳邊。

  「你軟禁了你的父皇,你還派人去沿途追殺太子, 你到底想幹什麼?若非馮玉溪迎駕及時,太子就死在西去的路上,你好大的膽子, 你這是囚父弒兄啊。」

  「囚父弒兄?」雲陽公主出離的憤怒。「你口中的兄是誰的兒子?是那個差點害死我,害你不能生育的賤人的!而你口中的「父」又做了什麼?他按著你的頭,讓你認她兒子做嫡子,全然不顧她是你的仇人。你現在指責我,怎麼不想想當初抱著我哭的時候?」

  ……

  雲陽公主狠狠的掐了一下掌心,她很久沒有這種憋屈的感覺了。

  她母后當初受了太大委屈?這麼多年忍下了多少悲怨。她終於覺得自己為她出了口氣,可以讓她挺直腰杆, 讓她揚眉吐氣,結果她反過來責怪她做得過分……

  不過是老皇帝抱怨幾句,這好母后就開始替他說話了。

  一股無處發泄的無名之火在心頭盤桓, 她腳下步伐越來越快, 出了宮殿, 她坐上馬車,直奔詔獄。

  「林魚找榮時,說了些什麼?」

  「一語未發, 小的一直派人暗中跟著,她遠遠的看了一眼,就走了,什麼都沒說。」

  雲陽公主有些意外,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難道這一對也不例外?

  她屈尊來到監牢,俯瞰委頓在地上的男人,珍珠繡鞋染上了灰塵。

  榮時在她探究的視線下,手指用力按在草墊上,緩緩直起腰身,靠牆坐了。

  「公主玉趾親臨,請恕臣不站起來了。」

  他的嗓音有些干啞,神態卻依然從容,公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卻並不覺得自己有氣勢上的優勢。

  「都說榮相聰慧過人,不如猜猜本宮找你來有什麼事?」

  榮時飛快得掃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睛,「大約……是來找我吵架的。」

  雲陽正詫異,又聽榮時道:「公主臉上有怨,那種自覺壯志凌雲卻不被理解的怨和自覺累心勞力對方還不領情的怨混合在一起……跟別人抱怨又未免辱沒了身份,所以乾脆來找我吵架。」

  他的語氣微妙一頓,又泰然繼續:「怨氣太濃重,會讓一個正常的人變得陰沉潮濕,就像這監牢,或者街邊的一條地溝。」

  「監牢困人,怨氣囚己,如何破解……」

  「擦擦桌子理理雜物?」

  「你敢戲弄本宮」

  榮時嘆息:「肺腑之言。」

  他親測有效奈何方法太質樸了,沒人信。

  「……你還真是大膽,」公主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下,「我真詫異我竟然還沒有弄死你。」

  「對了,更想弄死你的人是太子,現在他可比我討厭你,若他登基,你不會有好果子吃。你還不如從了我呢。」

  雲陽公主蹲下身來,對上他的眼睛:「太子給你的,我和永王都能給你,甚至更多,永王身體孱弱性情憨厚,將來他主政,註定主弱臣強,你不是更好放開手腳?」

  榮時垂下了眼睛,蒼白的面容仿佛一張紙,一道鼻樑是紙上起伏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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