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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止非坐在鏡前,任由侍女上前綰髮,金制流蘇順著墨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黑與金的邂逅,清冷矜貴。

  「一梳梳到尾,二梳舉案齊眉,三梳生生世世永相隨。」

  池止非眉眼冷得不像話,淬了冰碴一樣,仿佛侍女說出口的祝福語字字錐心。「出去。」

  「是。」侍女恭恭敬敬地行禮,滿是擔憂地看了池止非一眼,默默退出去。

  「吉時已到。」門外侍衛朗聲高呼。

  池止非瞬間抬眸,眼底壓抑著點點金光,仿佛透著些詭譎的氣息,倏爾便徹底消弭,只剩下一片濃郁而極致的黑。

  眼前的門扉緩緩打開,池止非看到了站在院中的人,龔離墨一襲紅衣,金色的暗紋繁複糾纏,貴氣逼人。她朝著池止非走過來,眉眼昳麗,美得驚心動魄。

  龔離墨凝眸看她,笑意不達眼底,也沒開口,只是伸手。

  指尖相觸的時候,池止非輕抿唇角,捏著她指尖的手不自覺用力,頓了一秒,才任由她牽住她的手。

  龔離墨轉身,拉著人往外走,所過之處一片死寂。

  「一拜天地。」拜的是蒼茫天地,道法自然。

  「二拜高堂。」拜的是龔離墨母親的靈位。

  「琴瑟對拜。」

  池止非轉身,視線落在龔離墨身上,緩緩低頭。

  永王府外圍得水泄不通,多少人探頭引頸想看這個熱鬧,他們只知道,這場婚禮皇室成員一個未至,高官貴爵三緘其口,卻不知整個雍都城風聲鶴唳,皇權岌岌可危,中央名望搖搖欲墜。

  繁華奢靡的表象下,一個王朝正風雨飄搖。

  永王府中的眾人一個個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一隻蒼蠅都不准讓它飛進來。

  池止非坐在床邊,看著龔離墨走過來時重重帷幕落下,仿佛一根根琴弦徹底繃斷。

  龔離墨頓在池止非身前不遠處的位置,眉眼終於舒緩了些許,她笑得稍顯苦澀,開口時溫溫沉沉的,仿佛隔著幽谷冰涼的濃霧,「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池止非站起身,朝龔離墨邁出一步,拽住她衣領的手指尖微顫,話里浸了寒潭,「你發誓。」

  「好,我發誓。」龔離墨眉眼柔和了些許,「但別急,還有儀式沒有走完。」

  池止非將她鬆開,眉宇間浮現些許惱意,這種哄小孩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坐。」龔離墨說著,將一杯酒放到池止非那邊的桌上。

  池止非皺眉,到底乖乖坐下了。

  交杯酒,池止非一飲而盡,末了視線直勾勾地盯著龔離墨,眸光沉沉。

  龔離墨看她,嗓音帶笑,「還沒完。」

  池止非冷著一張臉,大有你再囉嗦我就不奉陪的意思。

  「我有東西給你。」龔離墨於是道,說著走到一旁取出一個盒子。

  池止非將其打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枚螭形兵符,這枚兵符屬於前朝,而非當代。

  「你會用得上的。」龔離墨接著道。

  池止非凝眸盯著它,眼底一片冷意,「你……」

  龔離墨壓根沒讓她把話說完,直接伸手攬了池止非的腰,傾身堵住了她的唇。這個吻有些兇狠,像是要將人整個吞掉一般。

  池止非瞬間就愣住了,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聽到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下一秒,龔離墨退至不遠處。池止非垂眸,看見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再抬眸時,又見龔離墨雙眼凝出血色,一聲悶咳之後扶住桌邊,扯了扯嘴角,道:「我這人向來小氣,見不得你改嫁,所以要委屈你等我來世了。」

  池止非上前,一把拽住龔離墨,一字一頓,怒意太盛,以至於冷得徹骨,「你說什麼?」

  龔離墨伸手,指尖輕撫過池止非的眉眼,笑意溫和,「風雪作媒,江山為聘,勉強算一起白頭。別怪我自作主張,實在氣不過就在陵前多念叨我幾句,我不介意你擾我黃泉路上的清淨,只是那時你應有許多事要做了,不一定顧得上我。」

  「你騙我。」池止非咬牙,眼圈瞬間便紅了,「龔離墨,你騙我。」

  「能騙過你,我也只剩這點兒長處了。」說著,龔離墨輕推了推池止非,又道:「離我遠些,免得嚇到你,這種死法想來應該不會太好看。」

  「你死,經過我的許可了嗎?」池止非的聲音淬了冰碴一樣。

  龔離墨頓了許久,才扯出一抹笑,笑里有些無奈,「早知你反應這麼大,我應該再斟酌斟酌的。」然而下一秒,龔離墨身上爆出森然鬼氣,表情瞬間一變,仿佛在極力壓抑痛楚。漆黑的鎖鏈纏上龔離墨的四肢,寒意森森,仿佛要將她拖入無間地獄一般。

  鎖鏈拖拽的一瞬,銀色的傀線驟至。

  池遂心眉宇間仿佛覆了一層寒霜,手背的骨線崩得筆直,眼底儘是戾氣。

  龔離墨望著她,眼裡不知是喜是悲,只是她這個時候已經無法開口了。

  池止非守了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七天,傀線捏在手裡七天,但七天的時限一到,她的控魂術再也無法抵抗法則的約束,傀線一根根斷裂,鎖鏈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池止非面色越來越冷,直至完全沒有絲毫情緒,她呆坐良久,而後將龔離墨的屍身抱起。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人有餘裕關心這個了。

  陵川,越陵江畔點將台,大火灼燒過的土地上,數以百萬計的厲鬼大軍一夜現世,朝著雍都城奔襲而來,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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