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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越來越不喜歡穿襪子了。」

  「你會給我穿。」

  他低笑,點點頭。

  他點頭的模樣格外溫柔寵溺,紀箋忍不住定住眼神看他。

  從她的角度看,男人那桃花眼微微勾起眼尾,看得出眼皮下笑意蠱然,像冬日裡的春意一般暗暗浮動,叫人心裡水花泛濫,愛得不行。

  「談之醅。」她喊。

  「嗯?」他換了只腳給她穿。

  紀箋的心像在腳跟落地的時候,也落下去,撲通一聲。

  她深呼吸口氣,笑著跟他說:「你這個角度看,好帥啊。」

  「別的角度不帥?嗯?」他威脅。

  紀箋笑意更深了:「從小就帥。」

  「那還差不多。」

  「我也許是從小就喜歡你的呢,你不止長得好,學識,修養,氣度,我都喜歡的。」

  「是嘛。」

  「真的,所以我後來那些前男友,不都像你嗎?」

  「嗯,別提了。」

  他沒有放在心上。穿好襪子,去拿牛奶杯。

  紀箋接過,喝了口,看他去給室內暖氣調溫度,夏天時他喜歡低低的溫度,但是這個冬天總是每天把屋裡弄得像盛夏。

  「談之醅……」紀箋目光一直跟隨著他。

  「嗯?」他也有喊必應。

  紀箋說:「也許我就是喜歡你呢,只是我不知道,所以去和與你像的人在一起呢。」

  他笑了笑。調好溫度,去看了看窗戶關緊沒有。

  紀箋還是望著他的背影。

  關好窗,談之醅一回頭,見到床邊坐著的女孩子目光灼灼地鎖在他身上,眼神和平常有些不一樣,很認真,和她剛剛說的那些玩笑話不太搭。

  談之醅挑了挑眉,對視幾眼後,又緩緩回味起剛剛她說的話。

  最後,他愣愣走過去,重新在她面前屈膝蹲下,看著她:「怎麼了,你想說什麼?箋箋?」

  紀箋鼻尖一剎那就酸澀起來,她說……「我好像是喜歡你的。」

  他微笑:「我知道,能感覺到。」

  她又一句句地說,解釋這句話里真實的意思,用十幾年來解釋。濃濃的鼻音在深夜裡悄然瀰漫開在暖洋洋的房間裡。

  談之醅一字字地聽,沒有插嘴,就那麼靜靜地聽完這十幾年的事。

  最後,男人瞳孔里溫潤的光似乎凝固住,像凍結在了這個隆冬。

  紀箋定定看著,他眼裡瀰漫起那種……無奈的破碎感,好像對這結果,或者對這命運的無奈,那種破碎感。

  對視好半天,他都沒動,好像在確認真假,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十幾年來都沒認識夠的陌生人。

  一個愛他,和他一樣年少就喜歡他的人。

  這種情況,以往只出現在夢裡。

  夢裡談之醅也曾做過這種綺麗卻不切實際的夢的。

  半晌過去,她喊了一聲,他回過神來,笑笑摸摸她的臉,起身:「你睡覺,我出去抽根煙。」

  房門開了又闔上。

  紀箋懷孕後,談之醅許久沒碰過煙了。

  深夜樓下也沒人,阿姨去休息了,他開了門,坐在屋檐下的台階上。

  月色如水落在男人硬朗俊逸的眉宇,把眼皮下的茫然一寸寸顯露得淋漓盡致。

  談之醅從沒想過,如他這種無所畏懼、坦蕩輕狂的人,也會有這種難受的時候……

  好像這個答案,還不如沒有,不如不知道,不知道他們也能這麼過下去的,不會過得不好的。

  這一刻,他才隱約感覺到那十二年的遺憾歷歷在目,清晰可見,不是混混沌沌過去了就摸不清的。

  她那一雙平日都住著月亮的眸子蓄著一眶眼淚,搖搖欲墜,啞著聲說:你在我心裡,從小到大都是最好的,一如既往地都是最好的,我喜歡你的,一直只喜歡你。

  可是這從小到大應該有的過程卻空著,她過她的,他過他的,彼此沒有表達過一分的喜歡,錯過著。

  談之醅第一次後悔當年那陣在錫城的時光,如她所說,那會兒還小,什麼都不懂,命運因此順其自然地擺弄了他好大一道,讓他看似清醒實則糊裡糊塗地過了十二年。

  真的就……如果現在才認識就好了。

  那種透入骨髓與血液的遺憾,把談之醅冰得四肢百骸似乎都發麻,肺腑好像都難受起來,像熬了幾個大夜。

  談之醅深深吸了口煙。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漂亮的月色不知不覺褪得無影無蹤,眼前洋洋灑灑地落下白色雪花。

  談之醅下意識想喊紀箋看,可惜沒帶手機。

  他又抽了幾口煙,想抽完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沒放在那事上,他破天荒地被嗆到,咳了咳,細細碎碎咳了好一會兒。

  那聲音里不知不覺夾進了腳步聲,等他往雪地里掐掉煙、留下一抹黑點時,背後被人摟上來。

  她把腦袋擱在他肩窩裡,喊他的名字。

  紀箋問他在想什麼,怪她嗎……

  談之醅搖頭,怎麼會怪她呢,他家箋箋以前還小,長大後已經在很努力愛他了。

  怪老天吧,許是出身已經占據了大多運氣,命運也就不客氣了,眼下只是難得感覺到命運的可怖,被擺弄的時候毫無招架之力……

  但她抱上來的這一刻,那發麻無知覺的手指間微微緩過勁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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