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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只皺眉看定心魔身。
‘縱然我也是人族;縱然我想以人族的文明、思想乃至族群社會體系,拓展我的道途,更完整地修持劫數一道;縱然我將目標選定在了人族的儒家學說與思想,想要以它為突破口出手。可,我應該只會想要去拆毀,想要去破滅。’
’或許我會在拆毀與破滅的時候選擇不同的方式,選擇留給某些人合適的轉圈餘地,但不會再去思考怎麼在拆毀與破滅之後重建......’
淨涪心魔身他可是行走在劫數一道上的,完全秉承著淨涪惡意的存在。
他什麼時候,會去考慮什麼重建,考慮什麼維繫?
怎麼破滅,怎麼拆毀,怎麼欣賞它們破敗之後的盛景,然後甩手而去,才是他的行事風格!
佛身看得心魔身半響,完全領會心魔身的說法,但他張了張嘴,卻只是問道,‘那你是想?’
心魔身半側了身體過來看定佛身,‘你與本尊,都曾叮囑過我注意把握分寸。但到得如今,我才真正明白......你與本尊的意思是不一樣的。’
‘你讓我注意把握分寸,是想要讓我在拆毀、破滅、重建、修整這一個過程中把握好分寸。而本尊......’
心魔身道,‘本尊卻是要讓我在被感染與自己的道路中,把握好中間的分寸。’
佛身沒有應聲。
心魔身側身過去,再次正正面對案桌上沉默的一書、一劍、一尺。
‘是它們。’心魔身的聲音直接傳達到佛身的心底,‘是它們,在感染著我。’
到得這個時候,佛身是真的不能再沉默了。
‘可它們也好,它們背後的人族先賢也好,卻都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相比起佛身的急切,心魔身卻平靜得足稱冷漠。
‘其實是我等的境界不夠,又觸碰到這些人族先賢過於濃烈的情緒,所以才出現這種情況。’
他甚至安撫佛身,‘你放心,我沒有生出什麼怨懟來。’
他說完話,更是回過頭來對淨涪佛身笑了笑。
淨涪佛身怔了一瞬,沉默下來。
心魔身細看他面色,方才回過身去。
只是這一次,他卻是彎下身去,雙手將那柄青銅尺捧了起來。
青銅尺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裡。
淨涪心魔身將它捧到近前,目光徑直落在那滴綴在勸學尺下半尺身處的水珠上。
‘就是它了吧......’
佛身從封堵著的拜帖中轉了出來,走到心魔身身側,也去細看那柄勸學尺。
心魔身一點不介意地將勸學尺也往佛身的方向讓了讓,叫他將這柄青銅尺看得更清楚一點。
認真說來,佛身也是頭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這柄儒家至寶。
不過,他的目光也和心魔身一般,很快就落到了那滴水珠上。
沉默看得一陣,心魔身忽然騰出一隻手來,伸手要去觸碰那滴水珠。
然而,就在淨涪心魔身的手指將將要碰到那滴水珠以前,一直都很是安靜的勸學尺居然往後挪出了一尺之地。
淨涪心魔身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佛身目光直接就轉向了心魔身,果真就看見了心魔身面上眼底止不住流泄的笑意。
‘果真不愧是......’心魔身讚賞道,‘儒家至寶,這靈性著實厲害。’
佛身轉回了目光。
心魔身心中自來就滿溢的惡意當然是真實的,可這一刻的讚賞也同樣真實不虛。所以,他根本不需要為這柄勸學尺擔心。
心魔身不會對他做些什麼的。
勸學尺在半空中懸停半響,似乎是在仔細觀察持定他的心魔身。
第537章
或許是這件儒家至寶終於確定了淨涪心魔身的無害,又或許是他重又想起了他主人的囑託,不等淨涪心魔身再做些什麼,勸學尺自己就挪移了一尺,重又回到他先前所在的位置。
於是,淨涪心魔身伸出的手指便也如他最初所料想的那般,將將要觸碰到勸學尺下半尺身處的那滴水珠......
見得勸學尺這一副方才他什麼都麼有做的安順模樣,佛身都被他逗笑了。
他果真就笑了起來,並不奇怪地看了心魔身那隻壓根就沒有再往前多探出一寸的手指一眼。
心魔身是個很是謹慎的傢伙,既他已知道這滴水珠的不同尋常,他必不會貿貿然地接觸它。
所以會有先前那似乎很是冒犯勸學尺的動作,其實根本就是心魔身這傢伙在試探他。
而勸學尺......
佛身暗自搖頭。
這件儒家的至寶或許威能驚人,位格極高,卻到底是過於天真了些。
果不其然,淨涪心魔身很自然地將伸出去的手收回來,轉而單手合掌,對勸學尺拜得一禮,更道歉道,“是小僧冒犯前輩,還請前輩原諒則個。”
佛身再看得心魔身一眼。
心魔身卻不曾分給他一點眼角餘光,只認真而恭敬地看著身前的勸學尺。
勸學尺似乎也被淨涪心魔身的這一番動作弄得糊塗了,愣是僵滯了半響,才猶猶豫豫地將尺身與淨涪心魔身抖了抖,以表達他對淨涪心魔身的回應。
淨涪心魔身心下喜色更甚,他面上也很自然地顯出驚喜而釋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