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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涪本尊凝望著這一道純淨紫光半響,默然將這紫光收起,又自閉目觀照自身。

  佛身和心魔身的交流一直在持續。在每一次交流中,佛身與心魔身固然能得到藉由雙方目光所見種種,梳理諸般信息,但淨涪本尊卻也不虧。

  事實上,他仍是那個收穫最大的。

  因為佛身與心魔身每一次交流與碰撞,都會拭去淨涪本尊靈台上的一點迷霧,叫他更清晰也更靠近地照見自己。

  修行常使人沉醉,不論是淨涪本尊,還是佛身和心魔身,都是如此。

  若是可以,他們願意一直這樣下去。說來,心魔身和淨涪本尊在短時間內也確實沒有人打擾,但佛身就不能了。

  尤其,他這一次還是數十年後第一回 踏足景浩界妙音寺地界。

  佛身自己也明白,若不然他也不可能留守自家禪院,只讓萬千心念散化,隨風流轉人間。

  他很自然地拉開院門,將淨音請了進來。

  ‘師兄今日裡倒是清閒。’他道,順手給淨音遞去了一杯茶水。

  淨音將茶水接過,卻沒有飲用,而是仔細地打量著淨涪佛身。

  他越是打量,眼睛越是明亮。

  “看來師弟你閉關一段時日,又有所精進了啊。”他喜道。

  淨涪佛身笑了笑,“也就是能放開些而已。”

  淨涪佛身一點都奇怪為什麼淨音能夠輕易看出來,哪怕他們之間的修為差距已經被拉得太遠,也不奇怪。

  因為淨音熟悉他,亦因為淨涪佛身的變化而源自心境與認知,而不是他的修為。

  “不論是人還是事,能想開就好。”淨音慨嘆道。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淨音心頭餘留的最後一點隱憂方才完全散去。

  於是在淨涪佛身面前,再提起程家莊事情的淨音,便輕鬆了許多,也同樣簡單了許多。

  “......這幾日,程家莊的日子著實不好過。”他道。

  淨涪佛身沉默地聽著,只在手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一株細小的菩提樹。

  淨音覷了他一眼,目光也被淨涪佛身的動作吸引過去。

  “師弟,這是?”

  淨涪佛身也不瞞他,就道,“這是菩提樹幼苗幼苗,它消耗有些大,如今正在借沉睡恢復元氣。”

  淨音點了點頭,卻擔心地看淨涪佛身。

  佛身抬頭,對他笑,“師兄放心,早先時候不過是一時入了迷障,如今已經破出了,我沒什麼事情。”

  “師兄不是也看見了麼?我好著呢!日後修行還能更踏實些。”

  淨音怔了一瞬,先是點了點頭,又是失笑搖頭。

  淨涪佛身見他這般情狀,也看定了他。

  淨音便對淨涪佛身搖頭,“師弟你倒不必擔心我,你師兄我早早就想明白了,可不會自討苦吃地跟你作比。”

  前頭才有一個程家莊的程家主做例子呢,他做什麼不好,非得揪著自家師弟跟自己過不去!

  那他豈不是比那程家主還要來得愚蠢?

  畢竟那位程家主也沒有想要拿自己跟自家這位淨涪師弟作比,他是被人硬拽出來的。

  從這一方面來看,那位程家主著實太過可憐。可憐到他們這些原本更心疼自家師弟的妙音寺上下子弟,看到他都時常搖頭。

  想到那位程家主、又想到那位沈老夫人,再想一想現如今程家乃至程氏一族的境況,尤其是再有半個月那位沈老夫人真正歿去以後程家和程氏一族還會越漸艱難的處境,淨音不由得放下手上杯盞,合掌為他低唱一聲佛號。

  淨涪佛身平靜地看著。

  淨音放下手掌,重新抬眼看淨涪佛身時候,眼底仍然清亮柔和,不見一點陰霾。

  淨涪佛身也就笑了笑,然後喚得一聲,“師兄。”

  淨音抬起杯盞的手不停,抬眼看他,“嗯?”

  “謝謝。”淨涪佛身道。

  淨音彎了彎眼睛,他將口中茶水飲盡,放下杯盞。

  “其實寺里也沒有做什麼。”提到這個,饒是淨音,也不禁有些氣悶。

  而程家、程氏一族呢?

  他們作為修士,到底知曉其中種種內情,又明白形勢,並不輕易招惹妙音寺,尤其是淨涪。所以即便流言傳開,他們也曾嘗試過幫著淨涪辯解。

  可和他們這邊的效果差不多,都沒有多少作用。

  所以後來,程家、程氏一族那邊,就不再掙扎了,保持沉默甚至是收斂。

  然而,這般情狀傳出去,也只更叫人認定了淨涪的無情與跋扈......

  饒是見得淨涪佛身出關,且修行頗有些進益而心情很是不錯的淨音,心頭也激起了幾分陰霾。

  他端起茶盞,緩慢將杯盞中的茶水飲盡,借著茶水的清涼洗去心頭的晦澀。

  淨涪佛身微微搖頭,雖則沒有再與淨音說些什麼,但他全然沒有要改變說法的意思。

  因為包括佛身在內的淨涪三身都知道,淨音也好,妙音寺也好,站在他身邊、不曾對他的應對處理而提出任何意見的他們,確確實實地為他支撐出一片空間。

  因為面對弱者,還是處境悽慘的弱者,哪怕是尋常人,都總會存有許多寬容。更莫提妙音寺是佛寺,他們更會被人要求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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