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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而濃郁,時而淡去;時而逼近,時而退卻......
但,即便是這番拉鋸推扯,佛身眼底的濃霧卻也在堅定地退去淡化。
即便它退去淡化的速度相當緩慢,濃霧的消散卻也是事實。
到得佛身眼底的濃霧只餘下薄薄一層,再遮擋不住他的神智以後,佛身終於從那混沌錯亂的本心與道路碰撞間真正醒轉過來。
待佛身眼底神光再次恢復透亮以後,心魔身偏頭看向淨涪本尊,低聲道,‘沒想到,居然沒有拖到十多日去......’
佛身不是他先前所以為的,須得再有十多日時間才能醒轉,而是只花費了九日。
‘卻是我小瞧了他。’
心魔身還待要再說些什麼,卻覺得身前傳來一陣細微的波動。
他抬眼看去,果然就看見散化做三十二分的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已經重又合作一冊,異常乖順地回到佛身手上。
同樣這般乖巧順服的,還有那座光芒大盛的光明佛塔。
佛身如今就是一手捧著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手托著光明佛塔,平靜地凝望著他。
饒是心魔身,在佛身這道目光籠罩下,也不禁有些不自在。
他避開了心魔身的視線,輕咳了一聲。
只不過......
還沒有等心魔身說些什麼,那邊廂的佛身便已經收起了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和光明佛塔,端正且鄭重地合掌躬身,與心魔身和淨涪本尊行了一禮。
淨涪本尊面色不動,穩穩噹噹地受了。卻是心魔身,見得佛身行禮拜謝,卻是著實嚇了一跳,當即便閃現到一側,將佛身這一禮給避讓了去。
本尊能受禮很正常,畢竟佛身這邊的修煉出現問題的時候,便是淨涪本尊先行出手,幫著佛身穩定情況的。可是他呢?
他可是什麼都沒有做過。
他要是也像本尊似的,坦蕩蕩受下佛身這一謝禮,回頭他必得給佛身貼補回去。
不行!絕對不行!
然而心魔身躲了,佛身卻很堅持地轉了個方向,又要躬身向心魔身所在的位置拜下。
心魔身又是身形一閃,躲了過去。
他邊躲,還邊問道,‘佛身,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問清楚不行啊!
看佛身這堅持的態度,若他不問個清楚,讓他們兩個中的其中一個改變主意,這一場“追逐”還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去呢。
佛身聽得心魔身的話,倒是先停了下來,與心魔身解釋道,‘多謝你啊......’
心魔身呵笑一聲,也遠遠地顯出身形。
‘你還是分說清楚的好。若還這般含糊其辭的,我可真不敢受你的禮。’
佛身想了想,果真便與他解釋道,‘一謝你取了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來,助我脫出迷障;二卻是謝你點醒我,諸位前輩所指引的道路,不過是一個個道標,我該行、該成的,是我自己的道。’
佛身說著這話的時候,目光清明,眼神平和。
顯見,他是真的明白了。
但同為淨涪,心魔身和淨涪本尊也都從佛身的言語幾神色中,品出三分低落。
心魔身眨了眨眼睛,與淨涪本尊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你這般說了,但我也得先與你分說個清楚,我並不是著意要幫你的。’
不論是取了貝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來,還是點醒佛身,不必以前人所指道路鋪在自己身前身後,充作自己的道路一步不差地踐行,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一點都沒有想要去幫助佛身。
起碼先前那會兒絕對沒有。
心魔身認真地強調著。
佛身鄭重點頭,承認了心魔身的說法。
心魔身見得,悄然鬆了一口氣。
‘既是你都已經明白了。那麼......’心魔身大大方方地在原地停留,只用那暗示也似的目光看定佛身。
佛身收斂了所有神思,端端正正地合掌,向心魔身躬身而拜。
心魔身也是認真受了這一禮,方才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佛身道,‘你可是都明白了?’
淨涪本尊的目光一時也落到了佛身身上。
佛身先是搖了搖頭,‘並不是都明白了。’
他道,‘只是知道不能再這樣為難自己而已。’
聽得佛身的這個答案,意外又不意外的兩個淨涪,心魔身和淨涪本尊又再交換了一個目光,更為仔細地打量佛身。
佛身坦蕩地迎著他們的目光,卻回了身,睜眼去看紮根在他身後的菩提樹幼苗。
往常青翠生綠、滿盈靈機的菩提樹幼苗,眼下看著,靈光卻是黯淡了不少。
顯然,這些天裡,為著淨涪佛身,菩提樹幼苗的損耗著實不少。
淨涪佛身站起身來,垂眸合掌,同樣端端正正地與菩提樹幼苗合掌拜了一禮。
待他再度在蒲團上坐定以後,淨涪佛身卻是換了一個方向。
他面對菩提樹幼苗而坐,將手腕上帶著的佛珠褪下拿在指間,垂眼為菩提樹幼苗誦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衹樹給......”
佛珠被捻動,相互碰撞的聲音很是清脆悅耳。
有這佛珠捻動的聲音護持,《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經文輕易便落入了沉睡中的菩提樹幼苗心神中,一點點幫著菩提樹幼苗補足它損耗的神氣與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