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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換了你來?’
佛身分出一絲心神,皮笑肉不笑地跟心魔身說道。
心魔身當場就拒絕了。
‘我這邊好像有些異常,恐怕分不出身來,就你自己繼續吧......’
佛身轉眼遙遙看著心魔身。
心魔身輕咳了一聲,異常識趣,‘我知道了,我再不說話。’
‘但佛身,你得給我好好挑一挑。’
佛身都懶得看他,直接就收回目光,只專注地將心神全數投入面前那長長長的書典目錄中。
儘管佛身壓根就沒有給過心魔身一個準話,可等到他再次開始為他們挑選書典時候,還是隱隱有了側重。
淨涪佛身拿著玉簡專注挑揀時候,遠烏就坐在淨涪佛身對面。
最開始那會兒,遠烏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著,目光平平垂落在他手中的杯盞,就是不看近前的淨涪。
他是真的怕了這個年輕的佛門和尚了。
可是干坐著等,委實也無聊得很。
尤其遠烏還想著乾淨利落地了結他、他們族群與這淨涪和尚之間的因果。如此一來,他自然還得留一分心神注意淨涪佛身的動靜。
哪怕淨涪佛身一心為他們淨涪挑選書典,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可這份專注與慎重,到底還是落在了遠烏眼中,叫遠烏看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說,初時還對淨涪佛身這份專注不解的遠烏還是驕傲的。
看吧,他們五色鹿族群血脈久遠,歷經多少紀元也未曾斷絕過傳承!遍數諸天寰宇各大族群,在這一點上能夠比得上他們五色鹿族群的,又有幾個?
但這片虛空之中,除了淨涪佛身以外,就只有遠烏自己。
五色鹿之祖的那道念身因為先前與天魔主的念身比拼過一場,消耗不小,這會兒已經沉眠恢復去了。
所以,也沒有誰知曉這一刻遠烏的驕傲,更沒有誰能夠應和。
沒有旁人認可的驕傲到底少了幾分光彩。
遠烏的興致漸漸地也淡了。
而待到他的驕傲淡去,卻有一個個問題在他心頭翻湧。
他族群血脈久遠、傳承不絕不假,族中藏書與經典也確實近乎數不勝數......
但族中的這些藏書、經典與記錄,有多少又是他看過的?九成?一半?三分之一?
半成都沒有!
半成不到的這部分藏書、經典和記錄里,又有多少,是他真的看能看進去,有所體悟,而不是單純用來打發閒暇時間的?
遠烏久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有額角處沁出的細密汗珠無聲揭露了真相。
可這還沒有結束。
一個又一個問題悄然浮在他的心頭。
他是這樣,那他的族人們呢?
五色鹿族群里上下數代,可有哪一個真的珍視族中諸多藏書、記錄?
他們五色鹿族群是有血脈傳承不假,可血脈傳承能夠完全滿足他們對這諸天寰宇的探尋麼?
儘管他們族群一直以來都有按照規矩搜尋各地藏書、記錄下諸天寰宇中各處發生的大事與變遷,但也只是按照規矩辦事而已,沒有多少人真的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而且......
哪怕是族群里有這樣的規矩與慣例,在他們族人眼裡,也不過是在乾折騰。
他們族人在搜尋藏書,做著記錄的時候,都是什麼樣的態度呢?
累苦差事,無趣得很......
若不是領了這份差事的族人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族地,在諸天寰宇各處轉悠,只怕都不會有誰願意領取這件差事。
就算是搶到了這份差事的族人,哪一個不是匆匆結束好將時間騰出來給自己放鬆玩耍的呢?
那些在這位淨涪和尚面前值得珍重挑選的書典、記錄,在他們這些五色鹿中,不過是占地又不能清理出去的垃圾而已......
遠烏扯著臉皮子笑,笑自己,也笑他的族人。
‘......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嗎?’
或許是遠烏心緒波動太過,攪得五色鹿之祖的念身也不能好好休歇。在遠烏勉強穩定心神以後,他的心神中忽然傳來了另一道聲音。
遠烏沉默了片刻,才道,‘還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我們可以學。’
他看著對面淨涪仍舊專注的面容,‘若連學都不知道怎麼學,又怎麼敢言說復興?’
‘哈哈哈......’
五色鹿之祖陡然暢笑起來。
‘不錯!不錯!看來你是真的明白了。’
遠烏無聲苦笑。
再不想明白,他就得真正走上絕路了。如何還能糊塗地活下去?
‘你們這些後輩日子其實還是太好了,當年我剛出世時候,除了天地傳承以外,也就只有一件伴生靈寶......’
‘我也是吃過了大虧,才在後代中留下這一條規矩的。卻沒想到你們守著規矩,卻沒有幾個能夠真正領悟規矩。’
‘不過,現在族群還在,倒也不晚......’
遠烏點點頭,‘是啊,不晚......’
他這樣感慨著,也沒有再浪費時間,翻手將另一枚玉簡取了出來,也將心神投入其中,一行一行地翻看這些書典與記錄的條目。
他現在先給自己挑一遍,等到返回族地以後,他就能直接從族地里挑出他想要的書籍、記錄來仔細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