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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覺得有需要,可以與心魔身細談。’
佛身面上顯出三分苦色。
如果心魔身那麼容易說服,他會來找本尊麼?
淨涪本尊大概也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有點不太現實。頓了頓後,他補充道,‘心魔身會聽的。’
聽見淨涪本尊補充的這句話,佛身笑開,一掃面上苦色。但和他比起來,那邊玄光界裡的心魔身就笑不出啦了。
莫看淨涪本尊說的是“會”聽,這話聽聽就好了,實際上的意思他們就沒有誰會曲解的。
心魔身憋悶片刻,便自己迴轉了過來。
沒錯,他會仔細的。
反正風水輪流轉,這一回需要節制、穩妥行事的是他,下一回這樣憋屈的,可就未必了。
心魔身隨手將靜室的大門又給掩上,回身對水月一族族長溫和笑開,“勞煩檀越久等了......”
稍微不太如意的心魔身都能輕易收拾心情,這邊順遂了心意的佛身就更不必說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笑道。
識海世界裡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佛身也不在意,他徑直將心神轉移,定定看向不遠處的遠烏。
那頭萎頹的五色鹿這會兒也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佛身想了想,上前兩步,低頭看他。
並不打擾,他就站在那裡,悠閒自然地等待著。
也許過了三天,也許又是半月,但到底,遠烏還是接受了事實。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這一日,淨涪佛身剛誦完一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就聽見遠烏的聲音傳了過來。
將手裡拿著的佛珠又給推回手腕處,淨涪佛身抬眼看過去,“什麼怎麼處置?”
遠烏哼了一聲。
看得出來,面對淨涪佛身那個應該算是明知故問的問題,他更想用一個堪稱尖銳的態度反擊,可這會兒的他已經沒有了那份心氣,索性便不費那個力氣了。
“ ......看來你不會殺我。”他道。
淨涪佛身抬手拂過身前。
他面前的虛空上便擺出了一張案桌,那案桌上茶盞齊全,甚至還擺上了靈果。
淨涪佛身先笑了笑,客氣道,“前輩過來坐坐如何?”
遠烏沉默得一瞬,終於站起身來,走到淨涪佛身對面坐下。
幾碟靈果直接被推了過來。
遠烏垂眼看著這些靈果。
淨涪佛身又將一盞杯盞放到他面前,“這些靈果都是張道友送過來的。據說長在深海漩渦里,別有一番滋味,檀越也嘗嘗?”
遠烏將目光從這些水蘊盎然的靈果挪開,不經意看見那個被放到面前的杯盞中盛著的搖曳星光。
說是星光,但遠烏也知道,它其實是全由星光匯聚的星辰真水。
純淨的星辰真水其實不太能直接入口,哪怕他們是諸天寰宇中的高階大修士。
他們肉身也遭不住星辰真水的侵蝕之力。
可用其他天地靈水與靈材調配過的星辰真水就不一樣了。
用不同的天地靈水和靈材調配星辰真水,會在調和星辰真水那侵蝕之力的同時,激發星辰真水不同的特性。
而現在被擺在他面前的這一盞星辰真水,就更傾向於清淨神魂,滌盪肉身的效果。
很適合當前狀態的他。
遠烏頓了頓,卻沒有抬手去拿那盞星辰真水。
哪怕它就穩穩地停在他的面前。
他看定了淨涪佛身,“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遠烏的聲音無力且嘶啞,尤其難聽,但他自己全不在意,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淨涪佛身。
淨涪佛身笑了一下,正想要說話,就聽見案桌對面嘶啞無力的聲音道,“直說吧,別扯那麼多。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淨涪佛身慣常含著笑意的目光也抬了起來。
遠烏的神色未有任何變化。
不見焦躁,不見急切,這會兒的他,其實更像是一個會呼吸的石像。
但淨涪佛身定睛看得遠烏片刻後,卻還是看見了遠烏平靜僵硬的氣息間藏得異常隱蔽的恐懼。
是的,恐懼。
這會兒的遠烏是真的怕了。
不是在懼怕面前這個人族和尚的實力,而是怕了他的手段,怕了他身邊攪纏又隱蔽的漩渦。
淨涪佛身心下暗自嘆了口氣,面上卻也沒有顯出太多,頓了一頓後,他直接開口道,“如果前輩你問的是你自己的話......”
“如你所見,貴族先祖前些時候贈了我一節鹿角。得那位前輩厚贈,我與前輩你之間的恩怨也就此一筆勾銷。”
“前輩若是實在介意的話,現下便可自由離去,小僧絕不會阻攔。”
遠烏一直沉默聽著,直到淨涪佛身將話說完後,他才忽然開口道,“我等之間的恩怨已經清了?”
淨涪佛身點頭,“清了。”
遠烏又問道,“那你與我五色鹿族群的呢?”
淨涪佛身聞言,看了遠烏一眼。
遠烏仍舊緊盯著淨涪佛身,但比起先前時候,現在的遠烏反而更多了幾分緊張。
饒是淨涪佛身,也不禁一時啞然。
遠烏的這番態度,怎麼就像他是個災星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