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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實也不過是時間終於走到了這一個結點而已。
在命運長河裡,大家都已經是面熟的人了,實不必太過驚訝。
可是這些個大羅仙、混元仙尚且能夠穩住,那些擅長推算天機,且一直在以淨涪作為目標不住推算他身上信息的諸位太乙仙乃至金仙,這時候卻都是看著自己手中的占卜工具愣神。
專門挑揀、織就的艾草與草繩也好,祖上傳下的龜殼、銅錢等等也罷,本還能固定下來的卦象,此刻齊齊混亂起來,有些卻是出現了裂痕乃至當場崩毀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那位淨涪法師做了些什麼嗎?!”
“居然......居然是修為精進?!”
“這麼快修為又有進益了嗎?而且......看著也不是普通的修行突破,更像是道途的明悟......”
“果然不愧是,未來能成就大羅果位,更能得到佛門尊位的法師,這般輕易就又有進展了啊......”
或是善意,或是惡意,或是不以為然。
這一位位的修士,分明都散落在諸天寰宇各處,但這一刻的淨涪三身,卻仿佛能夠親眼看見他們的面目,親耳聽見他們的言語一般。
可淨涪三身就只是隨意瞥過去,似微風轉過天地,也似是流水淌過明鏡,不曾帶走些什麼,也沒有留下些什麼。
他的心神,全在那善與惡中流轉循環。
每一次的循環與流轉,心魔身、佛身以及淨涪本尊,他們的面目都會出現一些細微的變化。
不是五官形狀上的調整,而是神意層面處的變化。
這樣的循環流轉,足足持續了九日,才終於停了下來。
淨涪本尊、佛身乃至心魔身同時睜開眼睛來。
只是這一時的,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還在靜靜地回味著先前的體悟。
待到那餘韻完全散去,佛身才看定心魔身,問道,‘接下來怎麼處理,你可有想法了?’
心魔身笑道,‘還得待我再細看過。’
淨涪本尊點了點頭,也道,‘謹慎些。’
心魔身闔首表示贊同,‘是啊,畢竟是推了我等一把的世界,有這份情誼在,確實是要多計較一分的。’
佛身沉默了一瞬。
如果這片天地對心魔身完全排斥厭惡,才讓心魔身對惡的本質有了明悟也算一份情誼的話,那這份情誼倒確實是在的。但就算是心魔身會看在這份助益上對無遮天乃至整個玄光界魔門六天手下留情,大概這玄光界魔門六天也絕對不會感激他就是了。
畢竟,是單只存在,就讓這無遮天天地意志強烈排斥的心魔身啊......
心魔身卻不理會佛身的這許多心思。他只留了一絲心神在識海世界裡,便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一片天地中。
無遮天對他的排斥,還沒有消去,甚至隨著淨涪心魔身在這無遮天地界中停留的時間延長,這隨著排斥而生出的惡意甚至還在不斷地增長,濃厚的惡意與排斥甚至開始形成了動作。
淨涪心魔身並不以為意,他甚至笑了起來。
那笑容不是往常裡面具一般的輕忽,也沒有惡意,而是真真正正地帶上愉悅的笑容。
這時的淨涪心魔身,是發自內心的在高興著。
如何會不高興呢?畢竟這可是無遮天,在親自為淨涪心魔身的修行演示呢!
心魔身一面享受也似地感知著這片天地對他快速增長的排斥與惡意,一面隨意地往前走。
他這是,完全拋棄了早先在玄光界暗土世界之外做下的種種決定,真正按著他自己心意在這一片天地中行走。
因著不協調,因著與這天地殊異,縱是他什麼都沒有做,這天地也厭惡他,對他生出惡意。
不需他做什麼,他的存在,對於這天地而言,便是惡。
然而,在這諸天寰宇中,真的有存在,就被天地厭棄的嗎?
淨涪心魔身在無遮□□走細細體悟的時候,淨涪本尊與佛身,也在同時參悟著。
此時他們三身的參悟不似先前那會兒的明悟,而是在梳理,梳理他們所悟得的那一切。
天地萬物,原皆生於道。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既是萬物生於道,那麼萬物的存在,便該都是合乎於道的,是符合道理的。可既是合乎於道,合乎於道理,那麼為什麼,心魔身單只因為他的存在,就被無遮天所排斥、厭惡呢?
是淨涪心魔身的問題嗎?
不,不是。
哪怕這會兒站在那裡的不是淨涪心魔身,而是淨涪佛身,只怕這種排斥、厭惡與同化,也是一樣的,不會有任何的削減。
而且淨涪心魔身也不是就沒有在外獨立行走過,便是在玄光界人間界裡,有這漫天霞光揮灑,淨涪心魔身也未曾捕捉到任何來自天地的惡意。
他於這玄光界天地,原只是尋常。
尋常的過客,尋常的行者,如此而已。
所以,不是淨涪心魔身的緣故,而是這無遮天的問題。
在無遮天對淨涪心魔身的排斥與惡意快速疊加的同時,淨涪心魔身對於無遮天的排斥與惡意也在以同樣的幅度提升。
惡意,本身就是雙方的。
當一方對另一方不喜、排斥乃至厭惡的時候,另一方也不見得就對另一方有什麼好的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