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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涪本尊偏頭去看淨音。
迎著淨涪本尊的目光,淨音理直氣壯地道,“師弟,你可別忘了,在你離開妙音寺時候,到底是誰幫你看顧的弟子?”
“白凌他好歹也叫我一聲師伯不是?他既然在理事上有這般能耐,就幫著他師伯我分理一二又怎麼了?”
淨涪本尊一時竟無法反駁。
於是他道,“我會讓他去拜見你的,但師兄,他會不會幫忙,那還得看他自己,我不干涉的。”
有淨涪這樣一句話,淨音就很滿意了。
反正他也不是沒有跟白凌相處過,等白凌到了他那邊,他有的是辦法說服他。
淨音想著想著,竟難得鬆快地笑了笑。
淨涪本尊看了淨音一眼,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此刻正在妙音寺各處院落奔走,拜會各位凡僧善信好為自家師尊挑選出合適幫手的白凌,還真不知道自家師尊三言兩語間就將他賣了,也並不知道......只要他不直言相拒,日後等著他的就會是一堆接著堆的卷宗。
但要走了白凌的淨音似乎還不怎麼知足,他想了想,還問淨涪道,“白凌善於料理諸般事務,那麼景瑜呢?明欞呢?他們是不是也都有所長?”
淨涪本尊聽得淨音這樣的問題,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淨音卻是看定了淨涪本尊,正色道,“師弟,景瑜與明欞也是你的弟子,就算是比白凌差了些,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吧?難道說......”
“師弟你也不知道?”淨音一臉狐疑地看著淨涪本尊,隨後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捶胸頓足道,“師弟,你也太偏愛白凌這個大弟子了吧?”
淨涪本尊就靜靜地看著淨音作態。
沒有人配合,淨音也不尷尬,自個兒慢慢收場。
“既如此,那便由我這個做師伯的來!我會......”
“師兄。”淨涪本尊喚道。
“咳,”淨音清咳一聲,覷著淨涪本尊的臉色道,“師弟放心,我定會好好幫你教導他們的。”
他往日裡還真是想岔了,像弟子這樣的,確實還得有,而且越多越好!弟子越多,越能幫著分攤身上的事情,而分出去的事情越多,留在他手上需要他處理的自然就少了......
所以他的弟子還是少了。
不過這個急不來的。
弟子確實越多越好,但那是得用的弟子,若是那等不服教的,反倒就是添亂了,所以需得慢慢挑著。但不打緊,哪怕自家弟子目前不夠用,不還是有三個師侄麼?
想來能入得他這個師弟眼的,都不會等閒。他幫著調·教調·教,很快就該能用得上的。
淨音心裡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淨涪本尊從他略略游離的神色中看出了幾分,於是又喚了他一聲,“淨音師兄。”
淨音被拉回心神,又因心虛,底氣有些不足,不免站直了身體,端端正正應聲,“師弟。”
淨涪本尊看了他一眼,說道,“景瑜出身謝家,雖然因著舊事,不好經學,但在雜學及風俗處卻很有些見識;明欞出身皇家,在調理人事上頗有些手段,更何況,如今這個時機,正是沙彌尼出世的時候......”
淨音聽著,心裡就有譜了。
“多謝師弟,我知道了。”
淨涪本尊微微闔首,停住了話頭,只看向前方山門,看那一行行風塵僕僕的凡俗在山門外立定,盡力將自己打理出個人樣,才在迎客沙彌的陪伴下走過山門,往寺里去。
淨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梳理了心緒,這會兒也在旁邊安靜看著。好半日後,他忽然笑道,“師弟,我妙音寺之大興,自今日始矣。”
淨涪本尊回身,看見的就是淨音在夕陽下也被野心點綴得燁燁生輝的雙眸。
野心,不是壞事,但倘若因為野心而耽誤了修行......
沉默一瞬,淨涪本尊還是道,“恭喜師兄。”
淨涪本尊的聲音有些淡了,聽得淨音頓了一頓,轉了頭來定睛看著淨涪本尊,“師弟你......”
不需要淨涪本尊多說些什麼,看見他面上表情的淨音就沉默了下來。
淨涪本尊不說話,只直直看著他。
半響後,淨音才有了動作。可他也不說什麼,只是合掌躬身,與淨涪本尊鄭重一禮,“多謝師弟提點,我會留心的。”
妙音寺的大興,靠的是絡繹不絕的人傑,靠的是層出不窮的高僧,靠的是一代代清淨自守的弟子。
而這些,作為妙音寺當代佛子的他,都可以盡心幫著妙音寺收攏、調·教。但同時,他還是一個修行者。
作為修行者,他有他的道。
他需要托起妙音寺不假,但他的道,並不完全等同於妙音寺。
他的道與妙音寺是有差別的,他需要明晰這一點。
淨涪本尊坦然受了淨音的這一禮。
師兄弟兩人在鐘樓上又站了一會兒,直到今日裡值守鐘樓的弟子來敲鼓,他們才下了鐘樓。
兩人下得鐘樓時候,鼓聲就響起來了。
在這遍傳整個妙音寺的鼓聲里,淨音看向側旁的淨涪本尊,微微笑著邀請道,“師弟,一道去大法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