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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元和皺眉,“......因為我練劍?”
三位大劍修沒有要隱瞞安元和的意思,很是坦誠地將一切事情都告訴了他。
包括他們與阿難尊者的聯絡,包括浮屠劍宗如今的處境,也包括他們選定安元和時候的種種考量。
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們都與安元和說了。
因為,安元和是那個即將接手浮屠劍宗的人。
傳承交出去之後,他們這三個苟延殘喘的,就只能是輔佐,安元和才是主事者。
他有權利,也有必要了解這一切。
安元和垂眼立在原地沉默。
許久之後,他抬起眼瞼,直視上方端坐的三位大劍修,不避不讓,“我需要先見一個人。”
三位大劍修只一看安元和的眼,就猜到安元和想要見的是誰,他們齊齊點頭,應聲道,“可以。”
安元和行了一個劍禮,退出大殿。
三位大劍修沒有窺探安元和的意思,收斂了一切心神,只在大殿中安坐。
安元和在殿外獨自站立許久,看著仿佛裹夾了劍意的風捲起又呼嘯著遠去,看著天邊的那雲從那一側飄蕩到另一側,仿若石人一樣的他才終於有了動作。
他伸手,握住了一柄銅鏡。
銅鏡亮起,很快映照出一張熟悉的面容。
看著那邊的臉,安元和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掙扎了好半響,才讓那名字順利脫出口,“淨涪。”
淨涪本尊看到安元和的那一剎,先就擰起了眉梢,此刻見他這般,慣常淡漠的眼底添了幾分暗色。
“發生什麼事了,元和?”
安元和平順了呼吸,道,“浮屠劍宗有意將他們的傳承交託於我。”
淨涪本尊面色不動,仍自聽著。
安元和隨機深吸一口氣,將那三位大劍修告訴他的事情,統都說與淨涪聽。他們怎麼告訴他的,他就也怎麼跟淨涪說,一個字不改,一絲語氣不差。
說完後,安元和才問,“浮屠劍宗的事情,會對你有妨礙麼?”
他的語氣很平淡,神色也與往常時候沒有一絲差異,就像他問的不是一個傳承久遠甚至關乎遠古天庭的劍宗,而是一件有點特殊又並不太罕見的異寶一樣。
淨涪本尊知道,他的答案,直接關乎安元和對浮屠劍宗傳承的態度。
也不是安元和沒有決斷,更不是安元和對浮屠劍宗的傳承沒有念想,而只是因為,這關乎安元和自身的劍道。
安元和痴於劍,矢志於劍道,也希望自己能夠得到諸般劍道滋養,壯大自身劍道,所以他會對浮屠劍宗的傳承動心,但如果得到浮屠劍宗的傳承,會給淨涪這個友人帶來極大的麻煩,需要淨涪這個友人來為他支付代價的話,那麼浮屠劍宗的傳承對他來說,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他自己可以為他的劍道付出代價,哪怕由此身死道消,也絕不會後退,但......不是別人。
淨涪、楊元覺這樣的摯友也好,楊繼這樣的師兄弟也罷,都不行。
這就是他的劍道承負。
淨涪本尊凝視安元和片刻,唇角揚起,笑了。
安元和只看著他,神色不動。
“大概率不會。”他笑著說道,但隨即他的笑意就淡去,“可你未必。”
“浮屠劍宗會很麻煩,玄光界會成為一灘渾水,而浮屠劍宗是那塊誘人的肥肉,倘若你真要接下浮屠劍宗的傳承,往後的麻煩會絡繹不絕,你真的決定了麼?”
聽過安元和這邊的事情之後,淨涪本尊哪怕境界沒有拔升,看不見命運長河中的洶湧,也已經能夠窺見三分。
這回,倒是安元和笑了。
“我有劍。”他道。
淨涪本尊看著銅鏡中映照出的安元和片刻,笑了笑,卻是道,“倘若有需要,可以來問我,我應當能給你些幫助。”
安元和沒有推託,直接點頭。
他大概也真的會有需要淨涪幫助的時候。畢竟,他接下的是浮屠劍宗的傳承。單看這浮屠劍宗的名號,他就知道他必定是要經常打擾淨涪的了。
浮屠,何也?
佛塔,佛。
佛,何人?
覺者。
“你大概需要多翻翻佛經了。”淨涪本尊道。
安元和點頭,“你先前贈予我的許多經典,似《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等,我都帶著,等閒了,就翻翻。”
饒是淨涪本尊,那一瞬間臉色也很是古怪。
“你......”不會也要轉入佛門吧?
安元和循聲望入銅鏡里。
淨涪本尊搖搖頭。
安元和見他這般模樣,也能猜到他方才想的是什麼了,他對淨涪本尊搖頭,摩挲了一下他自己的本命劍器。
“我修劍。”他道,眼中有光華燁燁,“也只有劍。”
淨涪本尊點頭,應聲道,“我知道。”
安元和看了他一眼,忽然又問道,“你現在是不是也在玄光界裡?”
淨涪本尊看定他,微微點頭。
安元和似乎有話想說,但他想了想,自個又搖頭,“算了,反正也就那麼一回事。”
淨涪本尊看出安元和的想法,就道,“需要我過去見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