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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各方有意無意地推動,才使得沉桑界天地一直維持著相對的穩定。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心的變化,沉桑界天地的局勢也即將開始發生轉變。
而他......就站在這一股浪潮里!
洪長興幾乎是顫慄地認知到這一個現實。
果然,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洪長興還更心驚膽跳地確定。在時間正在不斷縮減的同時,留給他的選擇也不多了。
洪長興這一刻,無比的羨慕程涪。
是的,羨慕。
他並不以為這程涪就會是那條左臂的主人,因為不像。
不僅僅是實力,還是因為程涪與他來往時候展現出來的作風。
如果程涪真是那條左臂的主人,現如今的沉桑界天地就不會是這般模樣的了。
然而否定了這個猜測之後,洪長興對程涪又更羨慕了。
聽他語氣和說法,程涪顯然是已經與那位碰過面的,最起碼有過一定的交流,但就算是這樣,這程涪似乎也仍然游離在外,不曾歸屬於任何一方,不曾被誰所掌控。
洪長興簡直羨慕到不得了。
可羨慕的同時,洪長興卻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現狀。
他沒有程涪那樣的背景,沒有程涪的底牌,沒有程涪的手段,所以他需要做出妥協。
洪長興苦笑了一下,問道,“我該怎麼做?”
北辰毫不遲疑地答道,“接引此間天地彌散的心魔意蘊,誠心恭請,應該就可以了。”
洪長興聽著,本來還滿是決絕與堅定的表情也都僵滯了一瞬。
應該?
這樣一個用詞中透露出的意味,可真是複雜啊。
北辰卻不曾理會洪長興的心情,他垂著眼,沒有任何動作,可是他身前收攝成團的藥香卻是完完全全地淡去了,再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時間到了。
洪長興回過神來的時候,本來還想要跟北辰再打探些什麼的,然而都還沒等他開口,他面前的藥陣就徹底崩散了。
怎麼會?
洪長興驚了一下,立刻去檢查藥陣,卻發現原來是那道被他攝取、拿來聯絡用的屬於北辰的氣機已經完全耗盡了。
沒有了聯絡的定位,聯絡自然而然就中斷了。
洪長興看著面前還在運轉的藥陣以及那空蕩蕩的藥陣中樞,手指指甲重重陷入掌心。
他沉默許久,再有動作的時候,卻是抬起手指掐印。
過不多時,一縷幽灰魔氣落到了洪長興的手掌心。
洪長興定定看著這一縷幽灰魔氣,耳邊迴響著北辰,又或者說是程涪的那一句話。
接引此間天地彌散的心魔意蘊,誠心恭請,應該就可以了......
他不知道那程涪是想要借他試探那位,還是想要達成別的目的,但這條路......卻真的是當前最適合他的路。
洪長興苦笑著,但他的動作卻再沒有了任何遲疑。
一條長長的江河從天邊而來,又往天邊去,江水清澈和緩,襯著此刻江上熾白暖融的陽光,格外的賞心悅目。
而江水低緩之處,那綠茵茂盛的岸邊處,卻也有一位少年拿著根釣竿,半眯著眼睛靜坐。
似乎是在釣魚,又似乎是在單純地享受著此刻暖融的陽光。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低語落到了少年耳邊,不停地重複徘徊。
少年掀起了半片眼瞼,斜斜地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瞥了一眼。
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好笑的、有趣的事情,少年嗤笑出聲。
這笑聲只是尋常,卻驚退了幾條聚攏在釣餌旁邊的江魚。
少年倒也不在意,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便又閉上了眼瞼。
他動作只是等閒,沒有太過驚人的舉動,也不曾如何出格,可洪長興手掌心托著的那一縷幽灰魔氣卻開始扭曲變化。
洪長興心下一跳,睜開眼睛來。
他眼中映入的,卻已不是他早先時候拿定的那縷氣流,而是半實體的幽灰色玉珏。
玉珏成形之後,並不安分,直接就脫出洪長興的手,撞入洪長興的眉心印堂處。
洪長興只覺得眉心一癢,便平靜了下來。
他急急掐訣,化出一團水鏡,凝神去細看水鏡里映照出來的他自己。
尤其是眉心印堂。
可是他眉心印堂處的皮膚光滑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
若不是洪長興確定剛才那一幕真實不虛,他都要以為自己真就還是先前時候的他自己呢。
洪長興怔怔地抬手去摸眉心。
那裡的皮膚觸感光滑溫熱,並無不妥,可洪長興若是凝神細察,卻又能察覺到那裡藏著的東西。
那東西很是安分地停留在他的泥丸宮,沒有過多的影響他。
水鏡如實地映照著洪長興的模樣與動作,乃至是他沉重也踏實的眼神。
洪長興放下手來,看著水鏡中的自己,輕笑了一聲,散去水鏡。
另取了藥材來將香爐填上之後,洪長興蓋上爐蓋,轉身回到清心蒲團上坐下,結印定心,開始修行。
不過是須臾,那些被藥陣聚攏而來的天地靈氣像是得到了某種召喚一樣,平靜且緩和地灌入洪長興的經脈中。
是煙非煙,是霧非霧的靈氣之中,洪長興的臉色是久違的安寧與靜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