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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音師兄嗎?請進來吧。”
淨音見護住禪院的禁制散了,又聽得淨涪的聲音呢傳來,笑了一下,便自推門而入。
他一眼便看見了坐在菩提樹下的淨涪。
淨音看了看他,坐到他身前的蒲團來,笑著打趣道,“你今日倒是清閒啊?”
“唉,”淨涪重重地嘆了一聲,面上就染上了幾分苦色,“剛才確實是清閒的,可惜師兄你來了啊。”
“嗯?”淨音聞言,揚了揚眉,目光望定了他,“看來,你很不想看到你師兄我啊?”
“師兄來我這裡我還是很歡迎的,”他嘆道,“可惜,師兄是大忙人。而且還是要我也一起忙起來的大忙人。”
這就很不好了。
淨涪這般說著,手上動作卻是不慢,轉手就取了一個嶄新的杯盞出來,替淨音斟了一盞茶水遞過去。
淨音接過茶水,卻不曾多問他側旁擱置著的明顯已經被人用過的杯盞,只跟淨涪玩笑一般地道,“我們這些人全都忙得團團轉,師弟你若真只在旁邊干看著,真的好意思?”
淨涪其實很想對淨音點頭,但淨音那鋒利的目光壓著他,他也只能不太甘願地搖頭,“確實是......不太好意思......”
淨音滿意了,卻道,“這不就得了。而且你這段時間不都得了一個空閒,總比我們忙得要死要活的好不是嗎?”
這倒是事實,淨涪也只能點頭。可他即便點頭,那臉也幾乎拉成了個苦瓜模樣。
淨音看得有趣,便就笑了起來。
淨涪見他笑了,微微搖頭。
淨音飲了一口茶水,便就放下杯盞,從他自己的隨身褡褳里取出一份卷宗來遞給他。
“明日便是替迦葉祖師正位的日子,寺里各位師叔伯已經確定了流程,你且看看。”
這是正事,淨涪便斂盡了臉上的種種表情,將那捲宗接過來細看。
淨音又在一旁說道,“寺里擬定下來,讓你充當這一次大禮的主祭。”
主祭?
淨涪皺了皺眉頭,視線一目十行地在那份卷宗上掃過,果然就找到了這一個決議。他頓了一頓,又去細看主祭該做的事情。
簡單看過一遍之後,他抬頭去看淨音。
淨音本又低頭飲茶,這會兒察覺到淨涪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也抬起眼來看他,“師弟,這個主祭的身份確實是你最為合適。”
淨涪暗嘆一聲,“行,這個任務我接了便是。”
這一次的正位大禮其實也是一次水陸道場,不過是因為迦葉尊者此時狀態的特殊性,所以這次水陸道場才決定簡辦而已。
但這次的水陸道場畢竟關乎他們妙音寺的法脈傳承,可以簡樸,卻絕對不能簡陋。
淨涪細看過了,這一套流程確實無可挑剔。
淨音對他笑笑,又叮囑他,“那你可得準備好,明日便正式開始了。”
淨涪點點頭,“我知道了,師兄。”
淨音聽他這麼說,也就放下心來了。但凡淨涪真正應承下來的事情,還真是從來沒有出過岔子的。
他將杯中茶水飲盡,再不在這裡停留,起身便與淨涪告辭。
“既然事情都說明白了,那我就先回去忙了,師弟你好好準備。”
淨音是真的忙,能在他這裡坐一會兒喝杯茶已經是難得的偷到一點閒暇,淨涪再不好留他,便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淨音走到院門邊上,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著淨涪問道,“師弟,剛剛你有客人?”
淨涪手裡還拿著那份卷宗,聽見他的問題,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嗯。”他不覺得淨音這般打聽過分,也就很自然地答他道,“道門的左天行來過一趟。”
想了想,淨涪還是抬頭來看淨音,與他提醒道,“師兄,道門那邊很快就會有動靜,你要多留心一下。”
左天行麼?
淨音點點頭,這才真的走了。
淨涪仔細看過手裡的這份卷宗,才將它收起,自己去往淨室沐浴梳洗過,又回到屋中的佛龕前坐了,清定神魂,為明日的水陸道場做準備。
妙音寺這邊作為主家,實在忙碌得很,可清見主持、恆真僧人這些客人卻就要清閒了很多。
而不論是誰,但凡閒暇了下來,難免會有許多想法。
恆真僧人也不例外。
他在自己暫住的屋裡站了又坐,坐了又站,如此坐立不安良久,到底理了理衣裳,推門出去。
他也沒往外走出多遠,只穿過中庭,就站到他對面的那個屋舍門前。
他才這麼一站定,又有些想放棄,便待轉身往回走,可他也只轉了身,都還沒往外跨出一步,腳步又停了下來,轉了身回去,重新面對那一扇禁閉的門戶。
同一座院子裡另外兩間同樣禁閉的門戶里,那凡僧和淨棟沒有錯過恆真僧人的動靜,雖然沒有從屋裡出來細看,卻都凝神感知著恆真僧人的動作。
唯有恆真僧人面前的那間屋舍門戶裡頭一絲動靜也無,仿佛清見主持是真的全然不知曉他門外還站了一個人。
恆真僧人明晃晃地被晾在了門外。
淨棟自然解氣,他很是哼哼地笑了一陣。就連那凡僧,也很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