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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明欞如今還沒有行皈依禮,到得她過了皈依日之後,再讓她接掌尼庵。而目前景浩界沙彌尼一脈基本沒有前人,皇甫明欞若要修行,必得有人指點,這樣,每月我妙音寺的小法會,皇甫明欞都可以前來聽講,寺里藏經閣收藏的經典,依據她修行的進程,允她......”

  皇甫明欞修行的每個階段,以及方方面面需要得到的幫助,清源方丈都為她想到了,且擬定的解決辦法也甚是公正可行,淨涪聽過一遍,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於是便一一點頭,同意了清源方丈的安排。

  到得清源方丈好不容易將這些條規、草案都說完之後,淨涪站起身來,合掌向清源方丈拜謝。

  “多謝方丈師伯勞碌。”

  淨涪心裡很是清楚,清源方丈如此用心盡力,有一部分確實是為了沙彌尼一脈的發展,但更多卻是在為他考慮。

  沙彌尼一脈是他先起意發展的,皇甫明欞也是他的記名弟子,所以這些原本都是淨涪應該費心解決的難題。

  清源方丈掌理妙音寺諸事,禪宗一脈的諸多事宜才是他真正關注的重點所在,在景浩界中開先河的沙彌尼一脈如何,皇甫明欞又如何,清源方丈縱然再慈悲心腸,也難在妙音寺真正獨立於天靜寺之外這個重要的當口分心他顧。然而他就是將心思分派到沙彌尼一脈上了,他真就為了皇甫明欞的修行多方權衡諸般籌謀......

  清源方丈笑得甚是輕鬆。

  “這些事情還是我們做來最是熟手,若換了你來,怕就得再多費些心力了。趁著我們現下還有餘力料理這些瑣事,不必勞動你,那你就該抓緊時間好好修行才是,莫要耽誤自己。”

  他最後端正了臉色,認真與淨涪說道,“你走得越遠,我等才能看得更遠。”

  對於清源方丈這樣的說法,淨涪卻很不贊同。

  “方丈師伯這話大謬。修行只在各人,我走過的路只是我個人的,不說我現在還沒走出多遠,縱然我真走遠了,方丈師伯也都看見了,看見的也只是我的路,難道方丈師伯就能從你那邊的修行轉到我這邊來?難道方丈師伯沿著我走過的路走就真的能走得更遠?”

  淨涪正色道,“不是這樣的。”

  “道在己身。”

  “此間世界多如恆河沙,此間世界大道三千,茫茫天地間,每個人都立在自己的起點處,人身不同,起點不同,人心不同,我道不同。既然起點各各不同,道亦不同,那又如何會有一個相同的終點?”

  “方丈師伯為我等師長,有意為我等後輩解決諸般難題,讓我等後輩得以安心修行。弟子甚是感激,但若方丈師伯認為我現下走得比方丈師伯遠,以後也有機會可以走得更遠,就覺得我走向的前方是你們注視的方向,就大錯特錯了。”

  淨涪識海里魔身與本尊盡皆沉默。然而,比他們更安靜的,卻是這方丈禪房裡的各位大和尚。

  連那些原本拿著筆一刻不提地批覆卷宗的大和尚們,也不自覺地停下了手中動作,任由那筆尖上的墨水滴落在卷宗上,形成頑固而難看的墨漬。

  清篤大和尚也不曾料到淨涪居然當著他們這禪房的大和尚的面駁斥清源方丈,也不曾料到淨涪竟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一時看看清源方丈,一時又看看淨涪。

  他擔憂清源方丈,憂心他會因此起了心結,反妨礙了自己的修行。

  清源方丈對淨涪本是一片好意,卻硬生生被淨涪當著所有師兄弟削了臉面,實在很容易下不來台,而且淨涪這一番話的論點也頗為古怪,道理確實是有些道理的,但乍一聽卻很彆扭,不是常人慣常所通悟的道理。

  他也很擔心淨涪。

  淨涪這番說法很新奇,萬一清源方丈甚至是其他師兄弟不能接受,那麼就算各位師兄弟不跟淨涪計較,也不會想去教導、扭轉淨涪的想法,淨涪以後在妙音寺里的日子也不會像現在那樣順心。

  誠然,以淨涪目前的實力以及他在佛門乃至整個景浩界的影響力,淨涪表面上的待遇不會有什麼不同。

  可人心一旦有了隔閡,縱然再不明顯,其中的差異也很是明白。且淨涪一直都將他們這些師長視同親近長輩,若他們這些人態度有變,只怕淨涪會很難過......

  清篤大和尚一時間想得確實有些多,但從他側旁清顯、清鎮兩位大和尚幾乎與他一模一樣的細微表情來看,想得這般多的,不僅僅只是他,還有那兩位大和尚。

  清源方丈定定直視淨涪的眼睛許久,一直沒從他眼中發現悔色與妥協。

  他心下微微一嘆,自己移開了目光。

  一直注視著這兩人的清篤、清鎮、清顯三位大和尚心沒能安穩放下,反而提得更高了。

  清源方丈不管他們,也不管其他各堂各院的掌事大和尚,只問淨涪道,“你不怕我生氣?”

  淨涪就答道,“怕的,但我更怕方丈師伯你總這般想,耽擱了自己,更怕寺里所有師長都這般想,也一樣耽擱了。”

  “最可怕的從來不是被別人放棄,而是被自己放棄。”

  “方丈師伯,你要放棄你自己嗎?”

  這樣太過尖銳的言語壓得整個禪房的空氣都有些窒息。

  清源方丈沉默了許久。

  這禪房裡再沒人敢作聲,連淨涪都仿佛不想再刺激清源方丈,收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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