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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幼鹿立時噤聲,閉上眼睛默誦心決,清淨心神。
淨涪只笑笑,也自無話。
紫竹葉當然不是真的紫色。但倘若不是顯化出這般模樣,世人又怎知它就是出自南海普陀山的紫竹葉?
不是每一個得到紫竹葉的人都像是淨涪那樣,從佛門尊者那裡接來竹葉,知曉它的來歷與用處的,也有不少人是無意得到這紫竹葉的。而這些人,就是這一回南海普陀山法會的有緣人。
這些有緣人來自諸天寰宇各處星域地界,眼界見識各各不一,如何叫他們知曉這竹葉不凡,不會輕易拋棄?當然就如現下這樣了。
不然,誰會平白無故收著一片竹葉呢?
這般說來話長,但其實也只是在淨涪的一轉念間。心念轉動又很快散去,全然沒有影響到淨涪此刻的心境。
大日悄然攀上了中天,時間也終於來到了午時。
一直分出心神探知著淨涪禪院這邊動靜的妙音寺各和尚心神一動,俱都默默道了一聲,“到了。”
但見那個清靜的禪院忽然閃過一道微妙的律動。待到那律動平息,那禪院裡也沒了淨涪和五色鹿的氣息。
“走了。”
清鎮大和尚嘀咕了一聲。
清顯瞥了清鎮一眼,沒說話。
清篤大和尚團團看了一眼座下的各位師弟,道,“好了,都回去吧。好生準備,別到時候淨涪順利回來,我們這裡反而出了差錯。”
清鎮、清顯等幾位大和尚臉色一整,齊齊應聲道,“是,師兄。”
妙音寺的和尚們能察覺到淨涪和五色幼鹿的離去,淨涪自然也不是一無所知。但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一片竹林里。
淨涪眨了眨眼睛,當先就看向了漂浮在他身側的那片紫玉般的竹葉。
那竹葉確定淨涪心神回歸,當即微微一顫,收斂了周身的靈光,飄向淨涪。
淨涪抬手將那竹葉接住,仔細看了兩眼,也沒看出什麼玄妙,便就作罷,將那竹葉重又收入袖袋裡。
收好了紫竹葉之後,淨涪方才抬眼打量四周。
他此刻就站在一處竹枝上,五色幼鹿也仍在他身邊。
這竹枝細細長長,看著和其他靈竹的竹枝無甚區別,但此刻淨涪站在這竹枝上,卻與站在街道上也無甚區別。
須彌納於戒子嗎?
淨涪細細探知了一番,又自搖頭。
不是,或者不僅僅是。
憑淨涪當前的修為和境界,其實根本看不穿這中間的手段,只能算是隱隱有個感知,確定非是他剛才想的那般簡單。
五色幼鹿不知道淨涪在想些什麼,但它看著淨涪凝神了一瞬又搖頭,總有些擔心,便也顧不上其他,只直直地仰著頭看著淨涪。
等淨涪回神,當即就察覺到了五色幼鹿的視線。
他低頭看了看五色幼鹿,抬手在它頭上拍了拍,“我沒事。走吧,跟我來。”
五色幼鹿這才鬆了一口氣,它跟在淨涪身後,邊走邊左看看右看看。
他們落在一株竹子的竹枝上。
這竹子甚是奇異,竹葉是翠綠翠綠的,充滿生機看著就叫人歡喜,然而不論是竹竿還是竹枝,卻又都是一種透亮的紫藍色。
不用旁人多說,五色幼鹿心裡也很明白--這裡就是紫竹林了。
奇異的紫竹高可入雲,層層密密遮蔽了視線,饒是以五色幼鹿的神異,也無法望盡這片竹林,看到更遠處的地方。
五色幼鹿原本想要拿景浩界裡的那片竹海與它面前的這一座竹林比一比,但才剛有了這樣的一個想法,就放棄了。
不用比了,因為壓根就不能比。
果然還是那句話,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五色幼鹿晃晃腦袋,似模似樣地嘆了一口氣,卻緊跟著淨涪腳步,半點不離。
淨涪見五色幼鹿跟得上,沒有落下,也就沒多說什麼,由得它去。
這紫竹林確實非常了不得。它不單單遮蔽了目光,還遮蔽了心念甚至是神通,叫人難以窺探他處。
不過這地方到底是觀世音尊者的道場,慈悲寬和。哪怕那限制由這座紫竹林天然生成,拒絕也都是柔和的,於人無損,也無甚傷害。
循著袖袋中的紫竹葉指引,淨涪帶著五色幼鹿一路往外走。但他剛剛轉過一個無形的拐角,抬眼就看見另一側走出個同樣穿著僧袍披著袈裟的和尚,那和尚身後還跟了一頭猛虎。
這本也是理所當然。畢竟來參加法會的人很多,而且大家都是這個時候被紫竹葉帶過來的,在這紫竹林里碰面有什麼稀奇?
淨涪只是稍稍一愣,就站定了腳步,雙掌合十,低唱一聲佛號,道:“小僧景浩界淨涪,見過同參。”
那和尚面上已然顯出皺紋,看著頗有些老相,但目光慈和,氣息也很是寧靜,只讓人覺得平和,絕不真就讓人覺得他老了。
那和尚也是止步,合掌回禮,也道,“小僧易空界余近,見過同參。”
余近看了看淨涪,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五色幼鹿,當即就笑問道,“淨涪同參這是第一次來南海參加法會?”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淨涪也就點頭道,“是,難道余近同參不是?”
余近道,“我也是第一次來參加南海法會,不過我寺里曾有先輩來過,多少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