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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郁面上亦憂心忡忡,無言地坐著。

  劉曜拭淚,接著道:「此事千錯萬錯俱是我之過也,與喬相無關,然而若父皇追究起來,恐怕會牽連喬相,加之喬相與元大人交好,君主性疑,怎能容之,一想到無罪之人亦被牽扯,我便寢食難安。」

  他字字都是憂心,句句儘是威脅。

  喬郁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意思?卻垂頭不語。

  劉曜心中著急,又不能催逼喬郁,只得坐在上面落淚而已。

  元璧散朝後便同顧淵渟一起離開了,卻不知顧氏同元璧是何交情。喬郁想。

  顧淵渟也算元簪筆名義上的長輩了,只是他年紀到底沒那麼大,一雙桃花眼,模樣十分年輕,且舉止,喬郁心說:十分輕佻。

  劉曜等得如同椅上置了炭火,坐立難安,他正要站起來,到喬郁那問他,喬郁瞥見,生怕他一身酒氣脂粉味地過來,當下開口道:「誠如殿下所說。」

  劉曜又坐了回去,以手撐額,默然不語。

  喬郁道:「因臣多日在陛下身邊,陛下確實更喜愛五皇子殿下。」

  劉曜默默地坐著,好像成了一尊泥胎木頭像。

  下一刻,這尊泥胎木頭卻一下有了裂痕,劉曜一把掀翻了桌上的酒杯等物,頓時裂玉之聲琳琅,不絕於耳,他以雙手掩面,大哭道:「喬相誤我!」

  喬郁冷眼看著劉曜痛哭流涕。

  他從前十分好奇,在為臣之前,是不是要先在戲班呆上幾個月,演得爐火純青了,方能登廟堂。

  劉曜哭道:「若非喬相煽動,何以有今日,我本可做富貴閒人一生,不過一念之差,卻要落得和太子一般下場了!」淚水從劉劉曜指縫中滲出,他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然而身邊連個遞手帕的人都沒有。

  劉曜摸了摸掌心中的觸感,十分厭惡。

  但人是他屏退的,他也不能要求喬郁過來。

  喬郁雙腿都廢了,要他怎麼過來?爬過來嗎?

  喬郁道:「殿下。」

  劉曜大哭不止,恍若未聞。

  喬郁沉默一息,「殿下。」

  劉曜仍舊沒有理會,哭得正到動情處,連自己都忍不住信了,想起被逼得謀反的太子,難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喬郁揚聲道:「殿下!」

  劉曜還沒聽他這樣說話過,乍一下聽來,被嚇了一跳,猛地止住了哭泣。

  劉曜放下手,眼睛通紅地看著他。

  喬郁覺得劉曜哭得太難看,鼻涕眼淚盡黏在一處,眼睛又紅又腫,嘴角亮晶晶的許是口涎,看得他忍不住皺眉。

  同樣是哭,元簪筆是怎麼淚珠顆顆破睫而出,如玉髓滲落般?

  喬郁本就不耐煩,看見他這幅樣子更是厭惡,道:「既已到了如您所說的地步,兒郎不思如何力挽狂瀾,卻只會掩面痛哭,今日臣不言,且觀殿下痛哭流涕,不知殿下日夜哭泣,能哭得陛下心生惻隱,令殿下承東宮之位,亦或者感念上天,哭得五皇子殿下與世長辭?」

  作者有話要說:

  快樂地寫了個戲精。

  第91章

  喬郁說的疾言厲色,見上面的劉曜怔忪地望著他,眼淚鼻涕仍混作一團黏在臉上,心中厭煩得恨不得立時出去,卻將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到桌上,道:「殿下!」

  劉曜猛地回神,胡亂拿袖子擦了擦臉,低聲道:「喬相說的對。」

  喬郁何嘗不知劉曜心中早有打算,不過等自己言明罷了,乾脆遂了他的心意,一併講出他心中所想,他道:「殿下,為今之計唯有先下手為強。」

  劉曜似嚇了一跳,愕然道:「喬相這是何意?」

  喬郁攥了攥拍的生疼的手,自若道:「自太子殿下逝後,陛下膝下成人皇子不過數位,」皇帝於女色一事上遠不如於權位一事上熱衷,「除卻您,便是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四殿下出身,恕臣直言,不過宮中八品女官之子,在後宮多年,陛下並無優容厚待,七殿下因病雙腿落下殘疾,無論如何,都不能承繼大統,眼下,唯有您與五殿下,如殿下所言,陛下更屬意五殿下,臣的用意,殿下可明白?」

  劉曜大驚失色,但與下首的喬郁對視,對方無畏無愧地看過來,堂堂正正,冠冕堂皇。

  他在心中感嘆,不愧是父皇重用之人。

  說起謀害親弟等事,竟如同說起一件平凡小事一般自若平常。

  如此狠心,劉曜暗暗慶幸,喬郁並不全然對皇帝忠心耿耿。

  只是這樣的人,做一柄刀用來剷除異己是很好的,但用喬郁,絕不是長久之計。

  劉曜垂眼,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喬相此言,必引得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劉曜收斂了滿面悲戚,忽而厲聲道:「此乃禍國之言,喬相欲意何為?!」

  喬郁冷冷地想,誠是如此。

  喬郁道:「既然如此,臣不勝酒力,請容許臣先離席。」

  劉曜一頓。

  他本意是等喬郁再勸說他一番,不曾想喬郁竟要拂袖而去。

  更不能起身阻攔,他乾脆沉下來,高聲道:「來人!將這包藏禍心的亂臣賊子壓下去,茲事體大,待父皇醒來再做定奪!」

  不明所以的護衛破門而入,看了看滿面怒氣的劉曜和神情冷淡的喬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劉曜怒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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