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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你可以去看看冰雪奇緣呀,爸爸陪我看了兩遍,他也說很喜歡艾莎和安娜呢,她們和媽媽一樣勇敢。」

  「你不知道大人會騙人嗎?」

  「知道呀。」晴天順口應話,甚至完全沒有流露出驚訝,「我早就發現了。」

  「你發現什麼了?」鄭傑夫倒越來越喜歡和這小東西聊天,她比成年人簡單多了,直來直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和情緒。

  「我有好多發現呢。」晴天伸展雙臂,做了一個「好多」的動作,「比如媽媽說她不累,但她沒給我講故事就睡著了,媽媽做的番茄炒蛋好咸,爸爸卻說一點都不咸,還吃光了,明明很咸嘛,爸爸說謊被我發現了。」

  「你倒是比我想的機靈點。」鄭傑夫瞥著她,本來面無表情的臉部輪廓柔和了些,「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童年,或許我就不是現在這樣。」

  如果他的媽媽做菜放多了鹽,那麼換來的會是一個巴掌,曾經幼時好幾次,他眼睜睜看著他媽被謾罵,爾後被迫吃下整碗燒焦的菜,她明明眼圈紅了,也快吃吐,卻騙他和弟弟,菜很好吃,好吃得她想哭。

  被傷害的童年總是需要拿一生的時間來悲傷,他知道自己病了,時好時壞,而他這樣從心裡壞掉的人,是否真的能夠承擔一條鮮嫩的生命,他一直對此抱有質疑。

  「你剛才說喜歡誰來著?」他從包里翻到了一些軟陶泥,手開始靈巧地在陶泥上捏出形狀。

  跟葉持生活在一起的這些年,他也有練出一雙靈活的手,雖然做出來的小玩意不上檯面,但糊弄小孩子倒是夠了。

  「我喜歡艾莎。」晴天見鄭叔叔又拿出新鮮的玩意,便伸長脖子好奇去瞧。

  鄭傑夫在手機里搜索「艾莎」的圖片,問晴天:「是這個嗎?」

  「對對!」晴天雙手舉高高。

  一大一小很和諧地坐在公園某處,渾然不知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目不轉睛盯著他們。

  老吳隱在他們身後兩米外的大樹背後,一眼都不敢離開前方小小的一團身影,小聲對著電話那頭的顧淮遠匯報:「暫時安全,那個男人在給晴天捏泥人,晴天剛才哭過,被他哄好了。」

  「但不排除他包里有武器的可能。」

  「盯著他們,我幾分鐘後就能到。」顧淮遠目視前方,穩穩超車,「老吳,拜託了。」

  「顧先生放心,我在,晴天就在。」老吳掛掉了電話。

  顧淮遠神情肅穆,冷靜利落地行駛在車流中,超車技術一流,對身邊的妻子說:「別擔心,老吳盯著他們,不會有事的。」

  短短時間陸兮把各路菩薩都求了一遍,她明知顧淮遠以這種速度開車十分危險,但此時此刻,她內心竟希望他能再快一些。

  公園這邊。

  晴天的大眼睛慢慢從泥人移到鄭傑夫手腕處,她發現叔叔手上有一條一條的劃痕,平時她若有一點點傷痕,就會痛得喊媽媽,還會哭,但是這個鄭叔叔手上有十幾條很長很長的傷疤,她很奇怪,為什麼一個人手上會有那麼多傷口呢?

  一定很疼吧?

  「叔叔,疼嗎?」她直接問了出來。

  鄭傑夫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腕,本來想嚇她的,沒想到剛才顧著給她做小玩意,忘了秀出來嚇唬她。

  現在被她自己發現了。

  「不怎麼疼。」他不打算具體跟她描述在做那件事時的具體感覺。

  「叔叔,你這裡為什麼受傷呀?」

  「刀劃的。」

  「嘶——」

  晴天縮著肩膀做了個很害怕的動作,學著媽媽教訓她的語氣,老氣橫秋道:「叔叔,刀很危險,你要離刀遠一點,如果你受傷了,你媽媽會心疼的。」

  「叔叔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她朝鄭傑夫湊過去,鼓著腮幫子笨拙卻用力地朝他手腕吹了兩口,坐直後揚起純真笑臉:「每次媽媽給我這樣吹,我就不疼了。」

  鄭傑夫愣了幾秒,僵直的背部肌肉才終於鬆弛,他有些遲鈍得重新捏起手裡已初具人形的陶泥,聲音漸漸沉寂:「要聽媽媽的話,不要像叔叔一樣,再也聽不到媽媽說話。」

  他已經沒有媽媽很多年了,他媽要離開人世的決心很大了,割腕加吃藥,醫生回天無力。而她的離世對他造成的陰影太深,也是在那之後,他意識到他也病了。

  晴天並不知道自己無意的舉動揭開了大人血淋淋的看不見的傷口,她重重地「嗯」,然後問:「你媽媽住在很遠的地方嗎?」

  「我爸爸以前就在很遠的地方,我都聽不到他說話,不過爸爸現在回來了。」她稚嫩地安慰,「叔叔,你媽媽很快也會回來的。」

  「嗯。」

  鄭傑夫沒有說什麼,他手裡的泥人漸漸有了凹凸的女性身體曲線,但泥人的面部還是扁平的,於是他扭過身體,又在包里翻找。

  「叔叔你在找什麼?」

  「找刀。」

  「叔叔小心刀呀,咦,好疼的。」

  「傻子,泥人又不會感覺到疼。」

  大叔背後的老吳模糊地聽到「找刀」二字,再也按捺不住,從樹後邁出步子,快速走到晴天身後,在一大一小還未察覺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晴天抱離鄭傑夫身邊。

  而就在他抱著晴天閃開的剎那,鄭傑夫察覺,握著刀柄的手冷厲地指向了老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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