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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稍晚的時候蘭薛來了,他帶來了安西仁的死訊。安西仁服毒自裁了,他死前托人給袁曜二人送了一封信,在信上安西仁拜託袁曜把他的罪狀公之於眾,他說這樣也算是還兗州百姓一個明白。信後面附著帳本,連同袁曜撕下來藏在衣服里的剛剛好是一本。

  聽聞安西仁的死訊,袁曜連忙撐著坐起身來。

  來送信的是安西仁身邊的小跟班安君竹,他整個人都和霜打了一樣,不出聲也沒有什麼動作,就是自顧自的看著手裡的帕子,袁曜留神看了一眼,那帕子下面繡了一對鴛鴦。

  罪魁禍首自己飲藥自盡了,袁曜二人之前的辛苦全都白費,謎團不但沒解開還在心頭越壓越重,偏偏能給他們答案的人再也說不出話了,要說這時候袁曜鬆了口氣輕鬆了純屬騙小孩的,事實上此時的袁曜心態快要崩了,只想找個人戰個痛快。

  「安西仁屍體呢?」袁曜開口詢問,安君竹帶著一臉的淚水抬頭:「大人說他有愧於民,屍體交由兩位處置。」

  袁曜掙扎著要起身去看安西仁屍身被徐岑一把按下。

  「袁大人傷還沒好,不急於這一時。」

  袁曜被他弄得一愣,徐岑隨即從荷包里掏出袁曜壞了的假官印。

  「下官知道大人心系蒼生,可是大人還是要重視身體啊,要是大人身體垮了,這天下百姓該靠誰啊?」徐岑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袁曜差點就信了。不過在徐岑的堅持之下袁曜去看安西仁屍體的行程還是被推倒了第二天,袁曜這一夜久違的睡了個好覺。

  次日天剛亮袁曜就要穿衣起床被徐岑攔下了,徐岑硬生生把袁曜按回床上又睡了兩個時辰。

  袁曜睡得香甜,精神飽滿,就算身上傷還沒好利索也已經沒有大礙了。酒館掌柜蘭薛是個神人,幾日之內他還真的找到了一套官府,袁曜這段日子折騰的瘦了不少,官服掛在他的身上空空蕩蕩的,徐岑在京的時候掛了個閒職,此時他把自己的官服穿上,和袁曜一前一後走著倒是有幾分上下級的味道。

  袁曜臉上破了相,在他的一再堅持之下徐岑找了個幕離給他戴上,看著有點不倫不類徐岑咬咬牙也就忍了。

  壞了的官印讓蘭薛修好了,此刻正躺在袁曜腰間的荷包里。

  安西仁是昨天夜間咽氣的,現在是初夏天氣還不是太熱,安西仁的身體還沒有腐敗的太厲害,他停放在自己最愛的書房裡,安君竹在書房裡面燃了好幾支檀木香,從安君竹離開到袁曜到來,香菸裊裊不曾中斷。安君竹在書房裡擺了個銅盆,他頭上繫著白布,癱坐在盆邊,盆里熊熊的火焰映著安君竹的黑眼圈紅眼眶,他一張一張往盆里遞著黃紙,神色虔誠,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愛人。

  袁曜走到他身邊,徐岑跟過去。

  安君竹一開口就嚇傻了袁曜,他苦笑一聲說到:「知道嗎,我一直不娶妻是因為西仁哥。」

  「人的一顆心很小,我的心裡不小心放了西仁哥就放不下別人了。」

  他抬頭看著袁曜,面色無悲無喜:「西仁哥不在了,我是他的未亡人。」

  袁曜愣在原地,一句「節哀」在舌尖打轉怎麼也說不出口。安君竹在安西仁身邊無怨無悔的守候了多年,現在他卻要把安西仁的屍身從安君竹身邊奪走,不僅要奪走還要把他的屍體砍首示眾,連個全屍都不能給安君竹留下,這未免太過殘忍。

  袁曜斟酌許久,還是不知如何開口。徐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沒等他開口安君竹就站起身來拍拍衣擺上的灰塵,擦乾臉頰上的眼淚走到安西仁身邊,虔誠的獻上一吻,輕笑:「西仁哥,這下你管不了我親你了吧。」

  說完他起身對著袁曜二人勉強扯出一個笑來,臉上竟是有兩行清淚隨即流下。

  「我娘子,交給你們了。」

  袁曜怔怔的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問道:「那你呢?」

  安君竹抬眼看著安西仁最常待的地方,笑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守著他。放心,我不能去找他,如果我也不在了,誰會記得他這個人呢?」

  袁曜心裡五味陳雜,連怎麼回的驛館都不記得了,連徐岑和他說話他都沒有聽見。

  兗州太守安西仁貪污賑災糧罪大惡極,論律當誅,然其先行自裁,現將其屍身焚化拋入黃河以慰無辜百姓冤魂。

  兗州城裡一時間流言四起,這些人們之前對安西仁感恩戴德,如今就是怎麼對已經逝去的他惡言相向。就連少女失蹤的傳聞也因為安西仁罪狀的曝光被壓下去了一些風頭。

  安君竹沒能守住他的誓言,他受不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嘴巴裡面吐出的剜心之語,他受不了自己的摯愛被人家那般議論,就算他知道那些都是真的他也無法接受,最後他還是隨著安西仁去了,袁曜把他和安西仁的骨灰混在一起一併拋入了黃河,安君竹可以繼續守著他的愛人了。

  他們兩個下葬那天是在夜裡,袁曜撒完最後一把骨灰,看著波瀾起伏的黃河出神,徐岑看著袁曜的背影長嘆一聲:「這下真的沒人記得安西仁曾經活過了。」

  袁曜搖頭:「不,還有你我。」

  徐岑不解。

  袁曜解釋道:「你我還活著,還有人記得安西仁這個人,記得他曾經活過。」

  袁曜心情不好先行回了驛站,徐岑蹲在河岸邊往河裡丟轉魂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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