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於是袁曜向景安帝請求去賑災,帶著徐岑去。

  徐岑禁足剛解就莫名其妙接了一紙詔書,比當初叫他進宮的那個還要突然。

  黃河動不動就決堤,每隔幾年都會來這麼一次,這回太子爺居然要親自去賑災,還拉著他一塊。

  敢情他之前問黃河決堤的事兒在這等著呢,他會不會想的太遠了?還是早有預謀?

  徐岑覺得太子爺這人他越發地看不懂了。

  明明心思通透得跟冰塊一樣,非要裝作個繡花枕頭。

  徐岑和袁曜都在京里長大,災難二字對於他們只是冷冰冰的字眼和大臣一封封遞上去不一定有回覆的摺子。

  當災難真真切切展現在他們眼前時,袁曜更多的是無助。

  他的子民在死亡邊緣掙扎徘徊,他對於他們的苦痛卻無能為力。

  袁曜是第一次看見餓死的人。那麼大的個人硬生生餓剩一點點,皮膚逡裂,全身污泥。身上衣服都破舊的不成樣子,連布條都要比這人身上的衣服像話。他渾身皮膚的顏色比起人來更加貼近於寺廟裡的泥塑,小腹誇張的鼓起,手足浮腫得像個饅頭。

  袁曜從來往的人的隻言片語里知道了這人死因,是吃了觀音土。

  一入兗州境內,所見所聞無不刺痛著袁曜的心。

  袁曜把手裡徐岑的袖子拽的緊了些,他有點怕了。

  徐岑袁曜兩個人一路從京城顛簸至兗州,一路上雖說受了不少風塵,到還是沒吃什麼大的苦頭的。

  此刻兗州的街頭唯有徐岑袁曜二人顯得光鮮體面,格格不入。

  袁曜捂住頭,十分痛苦,他拽著徐岑的袖子,快要崩潰了。

  「徐岑!我們走吧!我受不了這了!」

  徐岑受到的打擊不比袁曜小,或是由於親手殺過人,徐岑對於這種慘狀接受的要比袁曜快得多。他強迫袁曜看著自己的眼睛,嘴唇微動,用唇語告訴他一句話。

  「你是太子。」你是太子,救蒼生於水火之中是你的責任。

  袁曜咬著下唇,把頭扭開躲著徐岑的目光:「又不是我讓父皇生我當這個太子的。」

  徐岑被他氣笑了:「不是,殿下也該到行冠禮的年紀了吧,你享受了身份帶來的利益又不想承擔責任?!連三歲稚童都不會厚顏無恥的說這種話吧。」

  袁曜的唇被他咬得發白,他的手指緊緊扣著衣服下擺。他們兩個人杵在路上,格外顯眼,引得災民不斷瞅著他們兩個。

  注意到災民的眼神,徐岑慌忙把袁曜拽走。

  徐岑尋了個沒人的角落把馬栓起來,從包裹里翻出兩套洗的發白的粗布衣服逼著袁曜換上。

  「這什麼?」袁曜指著衣服問徐岑,十分不想換下自己柔軟的錦袍。

  「不想死就換上!」徐岑十分懷疑景安帝把他扔過來是給他看孩子的,之前袁曜在他哪兒攢的點好感就快消耗沒了。

  徐岑此次出來的急,路程又遠,沒捨得讓愛馬魚子陪他受苦,索性就在驛站隨便牽了匹馬。現在這情況,他和袁曜身上留的東西越少越好。

  徐岑牽馬就往出走,邊走邊問集市的位置。

  袁曜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他的用意,既然景安帝沒讓他們以欽差身份過來,必定是要他們來體察民情。

  人家都窮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他們兩個穿著錦緞牽著肥馬,怎麼也不像個災民的樣子。

  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一回事兒。袁曜還是很不想賣了他貼身穿過的衣服的,把穿過的貼著皮膚的衣服賣掉這種事情,說說就好羞恥啊。

  災荒時候再好的東西也賣不上價,這年頭有口飯吃比什麼都重要,把馬和衣服賣了之後這兩人總算不那麼顯眼了。

  快走到一條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必備的小暗巷時候袁曜蹲下去撿了顆石子兒扣在手心。

  徐岑早就發現了那個跟在他們後面的小尾巴。是個小男孩,不大。

  袁曜故意走進暗巷,小男孩猶豫再三還是大喊著,拎著根被扒光了皮的木棍沖向袁曜,結果被袁曜一石子彈在膝蓋上跪了。

  小男孩梗著脖子,頭一擰,橫的根袁曜有些相似。

  「要殺還是要打,我都認了!」

  徐岑走過來並不說話,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一番小男孩。

  面黃肌瘦,手短腿短,不像是練過武的,眼神倒是很好,狼崽子一樣,剛才喊著跑過來的時候透著一股狠勁兒。

  徐岑看著小孩搖搖頭,說道:「可惜了。」

  袁曜接話:「可惜什麼?」

  「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腦子不好。」

  「你!」小男孩聽見徐岑說自己傻氣得站起來打他,奈何在地上坐時間久了,膝蓋一軟又跌坐在地上。

  「我不問你為什麼打劫,你給我說說這兒的情況吧,我就饒了你。」災荒年歲問沒糧吃的可憐人為什麼打劫沒意思,倒不如來點直接的。

  「真的?」小男孩目光帶著試探,這還是第一次他失手之後沒被一頓痛揍。事實上他就得手過一次,還是搶的受傷快要死掉的女人。

  袁曜不忍心看徐岑板著張臉嚇唬小孩,蹲下身來在小孩面前伸出尾指。小孩的尾指勾住袁曜的,二人異口同聲:「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袁曜也就地坐下,他清了清嗓子問道:「小兄弟,你們這的太守呢?沒賑災嗎?」




章節目錄